傍晚,蕭逸之走進蕭念之房中與他一同用晚膳。蕭逸之才剛坐下,月桐就翩翩而至。兩人對視,麵有詫異。月桐看向蕭念之道:“二公子,你不是說與我一同用膳嗎?”
“對啊。現在天氣冷寒,大家一起用膳熱鬧些。過來坐吧!”蕭念之笑意暖暖。
月桐瞄了蕭逸之一眼,有些怯怯地走到蕭念之身旁坐下。窺見蕭逸之一臉沉冷,月桐不禁又氣又惱,自己又是哪裏得罪他了?
蕭念之溫和地笑了笑:“你不是說要彈曲子給我聽嗎?不如現在彈奏一曲如何?”
月桐清了清嗓子:“好啊,不過我隻學了四個月的琴,二公子可別期望太高。”
月桐走到七弦琴前,微微思量:“我彈唱一首今日剛練起的新曲子,二公子聽聽看如何?”玉指一撥,琴音起,歌聲揚:
“風蕭蕭兮露霜寒,獨倚欄兮簫音茫。
念伊人兮暗沉吟,求不得兮難思量。
交同心兮喜若狂,怒天意兮恨無常。
諾言逝兮夙願惘,命難違兮隻影傷。
水中月兮鏡中花,念枉然兮情惆悵。
竹淒淒兮月愴愴,意渺渺兮思斷腸。”
蕭逸之,文叔和劍書臉色頓時大變。蕭逸之無法置信地望向蕭念之,滿眼的怒與憂。蕭念之萬萬沒想到他隻念了一次的賦,月桐就改為曲子傾唱而出,再看蕭逸之眉眼間的怒意,霎時亂了心神。
一曲唱完,一室寂靜。
月桐狐疑地看著眾人的膛目結舌,怯怯問:“彈得很差嗎?”
蕭逸之冷嘲道:“你懂這賦中之意?賦中人思斷腸,你就笑開顏,你如此彈唱簡直是風馬牛不相及。”
月桐怒火中燒,反言相譏:“我怎麼就不懂了,就是一個傻瓜遇見喜歡的女子不敢去表白,在自怨自艾,才會思斷腸。這叫活該。若我是男子,早就不顧一切把她牢牢捉住,帶回家!”
蕭逸之猛然站起,他的雙眸燃起熊熊烈火,火焰蜿蜒,熔化了他的心牆。她的話如利箭,重重地擊入他毫無防備的心扉:活該?思斷腸是活該?
蕭念之看見兩人冒起的火焰,又迷惘又心急。突然,一陣錐心的疼痛自身體左邊湧起,他大叫一聲,蜷曲著身子,倒在榻上,全身止不住劇烈地顫抖著。
蕭逸之大驚,把他抱入懷中:“二哥,撐住。”向劍書大叫道“快去請大夫。”他把蕭念之抱起,奔去房外的溫泉,站入池裏,把他放入水中。蕭念之眉頭緊鎖,汗水從臉上不斷滑落。
月桐驚駭地看著一切。房中所有人似早有準備地各司其職,隻有她一人呆呆地看著巨痛中的蕭念之,茫然不知所措。
大夫匆匆而至,他拿起蕭念之右手把脈,神色極為凝重。他從藥箱中拿出銀針,想在蕭念之的左臂上刺下。隻是蕭念之的身子抖動得太厲害,他無法下針。
“少莊主,一定要想辦法讓二公子不要抖,老夫方能下針。”
月桐忽然想起了什麼,奔去溫泉池,跳進池中,握住蕭念之的右手。
“二公子,你不是問過我怎麼從月氏逃出來嗎?我現在告訴你,你聽好,可精彩了。”
蕭念之努力地睜開眼睛,看著月桐。
月桐緊緊地握住蕭念之的手:“我和叔叔一起騎著一匹馬逃出昭武城,那匹馬叫疾風……”
月桐開始把從昭武城起的一切經曆娓娓道來,為了引起蕭念之的注意,聲音抑揚頓挫,把所遇一切講得栩栩如生。說到驚險處,更是繪聲繪色。
“…抬頭一看,滿山遍野都是匈奴兵,有幾百人,不對有上千人。前無去路,後有追兵,前後都是死路一條…”在一旁的小丫頭們忍不住驚叫四起。
月桐的法子果然奏效,蕭念之專注地聽月桐的故事,身子的顫抖緩和了許多。大夫忙不迭一針針落下。
“…叔叔拉著我就跑,那可恨的匈奴兵竟然放箭,千百支箭飛過來,射中了我叔叔。我撐起叔叔往山崖一躍而跳……”小丫頭們又一陣驚呼。
月桐狡慧一笑:“其實我早就死了,你們看到的隻是鬼魂……”
小丫頭們驚叫而起,惶恐地看著月桐,竟好似真的相信了。
蕭念之巨痛中忍不住微弱地笑起:“你若是鬼魂,就是隻沒本事的鬼魂,隻會逗人笑,沒本事嚇人。”
月桐踱腳嬌嗔道:“我剛做鬼魂不久,嚇人本事沒練好。你等著,我總有一天會好好嚇你。”
蕭念之顫笑著,追問道:“鬼魂姑娘,跳下山崖後又怎樣了?”
大夫的銀針刺下後蕭念之的疼痛慢慢減輕,加上月桐說的精彩故事,他的臉色漸漸緩和。
“那山崖有多高我也不知道,反正跳下去後就一直衝到水底。嘩,入水的一刻真好像被亂棍狠打一樣痛。我在水底四處找叔叔,幸好他就在不遠處,我拉住他向水麵拚命遊。衝出水麵時。出崖上的匈奴兵怒吼鬼叫,誰叫他們不識水性,沒人敢往下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