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現世(1)(1 / 2)

永熙帝暴斃,有關新君繼位之事引得朝野上下沸沸揚揚。

陳氏望了眼外麵烤得發白的地麵,不由咋舌,“這天還停靈這麼長時間,不得蒸成發麵饅頭了。”

雲曦眉頭一跳,趕忙打住:“娘您還是別說了!”叫她以後還怎麼正視饅頭。

陳氏打著扇子,打量著自己腳上新做的金線牡丹繡花鞋,納悶不已:“自古立長立嫡不是天經地義的事兒,都不懂這幫人有什麼好拉扯的。”

雲曦百無聊賴地抓著自己一撚頭發編辮子,附和道:“我記得豫王是皇後娘娘所出,他繼任大統不是順其自然。”雲曦轉向一旁劈裏啪啦撥算盤的鄒世辰,以尋求認同,“表哥?”

“這裏邊的事複雜著呢。”鄒世辰連頭也沒抬,滿眼都是錢,卻不妨礙他分心嘮閑話,“先帝這一去突然,前朝後宮哪個是省油的燈,結果猶未可知啊。”

如今三位王爺皆在京城,勢分幾派。豫王雖排老三,卻是皇後嫡出,身份擺在那兒自不必說。晉王為長,忽然做起了和事佬,力擁敏妃一派,天知道敏妃所出四皇子才三歲,何以繼任大統?可謂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這剩餘一位寧王,比其他幾位倒少了許多浪花,其實論起來,寧王的品學才貌都是拔尖的,問題就在“血統存疑”。

寧王的生母瑾妃,曾是先帝最寵愛的妃子,就在眾人都以為寧王會“子憑母貴”被冊立儲君之時,鬧出來一樁醜聞——瑾妃與當朝輔國大將軍有染。

這謠言一夜之間席卷宮闈,先帝大怒,當即軟禁了瑾妃,撤去了輔國大將軍職務押入天牢。後來,瑾妃以死明誌,先帝大為痛心,卻也隻能追諡個“貴妃”頭銜,將軍官複原職,自請去南疆平亂,一去無回。

單看結果,也算是沉冤得雪,可髒水潑在身上,想擦幹淨就難了,加上不斷有人煽風點火,先帝不免心存芥蒂,最後隻能將這個器重的兒子遠遠地派去了封地。

這故事京城的百姓都耳熟能詳,雲曦每每都替這位寧王憋屈,皇親國戚當成這樣,不如回鄉種紅薯。

“老爺回來了!”

聽到門房通報,一家人相繼起身,打扇的打扇,端茶的端茶。

雲容海滿腦門汗,進門就開始脫身上的縞素朝服,雖是坐轎回來的,仍舊氣喘如牛。

陳氏不免抱怨:“人都死了,你們這一天天跟著受罪是能怎麼樣,一群老迂腐!”

雲容海捋了捋胡子,直擺手,“規矩放在那裏,我們做臣子的哪來的異議,好賴就剩兩天了,別給人落了把柄,誰知道新君上位是片什麼天呢。”

幾人聽罷,就知道朝中的事還沒著落,鄒世辰道:“兩天後便要移靈,大位遲遲定不下,豈非有異?”

“宮裏那點事,什麼都說不準呐。”雲容海摸著胡子,一臉愁緒,“晉王素來爭強好勝,此次退守保舉四皇子,也不知是何意。豫王雖是嫡出,但皇後娘娘勢單力薄,怕不好應對。”其實他心裏還是中意寧王的,隻是先帝未留隻字片語,他一個沒實權的相國,也沒什麼話語權。

“一朝天子一朝臣,依我看,你這把老骨頭也可以養老歸田了。”陳氏是商賈人家,向來不受拘於高官大戶的規矩,巴不得雲容海早點辭官同她共享人世繁華去。

雲容海是個有抱負的人,從先帝而立之年輔佐至今,從七品芝麻官升到相國之位,也算得償所願。想到新帝即位不久後勢必有大選,雲容海憂慮的目光就不由投向自家沒心沒肺的閨女,當即拍板決定:“走!等先帝出殯之後就走!”

一家人也沒想到他這麼幹脆,皆愣了一下,不過倒是樂見其成,不該問的也不問,美滋滋地開始清點家產,規劃未來。

此刻,皇宮內院被毒辣的日頭照著,處處充斥著一點即燃的氣氛。

兩個宮女正在翠微宮門口僵持不下,豫王周越聽一幫文武臣吵了一上午,此刻腦袋裏還嗡嗡作響,聽到唧唧呱呱的聲音,不免動怒,“哪個宮的奴才在這裏聒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