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茉來的時候, 雲曦主仆倆正就著炭爐的火烤紅薯, 看起來很是自得其樂。
雲曦沒想到曹茉會來, 同樣的,曹茉也萬萬沒想到北闕和親的公主居然就是她。
“難怪殿下不顧眾人勸說要親自來接你……”曹茉看著雲曦, 眼神空洞洞的,好像連最後一絲想望都破滅了。
“曹……郡主怎麼來了?”雲曦方才聽到人通報郡主來了, 還納悶是哪個郡主,未想就是曹茉。想來是無塵為了封賞曹嚴華,給了曹茉一個說得過去的身份。
曹茉放下鬥篷的兜帽,也沒靠近火盆, 微微地呼了口氣:“殿下一回宮, 不顧群臣反對就出兵攻打北闕, 眾人也沒料到北闕如此不堪一擊,大家摒棄之前保守的想法想趁勝追擊的時候, 殿下卻又命人收兵,等著北闕自己拿出籌碼講和。未想,殿下卻隻要了一紙和親的婚書。”曹茉說著撇了下嘴角,覺得甚是荒唐。
雲曦聽她又開始“講故事”,就知道她心裏還是放不下,給爐子裏的紅薯翻了個麵, 覺得怎麼解釋都是欲蓋彌彰, 幹脆同她招了招手:“天兒冷,郡主坐下來吃個烤紅薯。”
“……”曹茉醞釀出的情緒,因為她不以為意的態度而崩裂。她死死盯著雲曦好半晌, 覺得跟這種人簡直無法交流,有點氣急敗壞地一甩鬥篷,風風火火地走了。
“她到底來幹嘛的?”雲曦覺得無論今天這和親的是誰,她一個郡主大老遠還專程跑來看一眼,可真夠死心眼的。
小來對宮廷的事情比雲曦見得多,見到曹茉的不甘,不由出聲提醒:“奴婢看這位郡主對皇上執念頗深,往後還是少與她碰麵為好。”
“她一個郡主也不住在宮裏,我想以後也沒什麼機會見了。”
小來卻搖頭道:“她既能出入這霖山行宮,想來地位還是特殊一些,公主可得留個心。”
雲曦撥了撥火盆,覺得曹茉應該不至於害自己,因為看她眼裏雖然嫉妒,倒沒有怨憎。
雲曦沒想到的是,一個人的嫉妒會發酵出滔天的恨意,以至對方的生死都不放在眼裏。
曹茉從行宮出來,便要連夜回京。
隨行的侍從見天還下著雪,小心勸道:“天黑路滑,郡主不妨擱淺一夜再走不遲。”
曹茉哪能受得了跟雲曦同處一個屋簷下,當下冷聲道:“回京!”
侍從無法,隻得拴上馬車,臨走的時候行宮的侍衛也勸了幾句,叮囑他們路上小心。
冬日的夜裏越發寂靜,車軲轆壓在雪地裏都沒什麼聲響,寒風刮過路邊的樹木,颯颯直響。
曹茉撩起簾子看了一眼漆黑的夜色,坐回來團著手,也有些猶豫起來。到京城怎麼也得兩個時辰,雖然走的是官道,這氣氛也未免有些瘮人。
曹茉想了想,正欲叫人調頭回去,車身忽地一歪,差點將她甩出去。
“怎麼回事!”曹茉扶著一側的車壁,正待發火,眼前驀地橫過來一柄泛著寒氣的刀。曹茉沿著刀刃看去,一張跟無塵一般無二的臉,猶如被烏雲遮住的明月,透著陰冷。
“葉無明……”曹茉渾身一軟,癱坐在了一邊。
葉無明嘖了一聲,臉上帶著不讚同的表情,“便是我現在兵敗為寇,也是大越的端王,直呼其名,實在無禮。”葉無明說著,刀尖就朝著曹茉抵進一分,堪堪對著她領口一截細嫩的脖頸。
曹茉咬了咬牙,道:“殿下回來那一刻早已將你從大越皇朝除名,你現在不過是被通緝的逃犯,何德何能讓本郡主稱呼端王!”
逃犯一詞終是戳中了葉無明的心肺,他臉上的笑意雖未變,黑洞洞的眼底一片沉寂,散發著令人毛骨悚然的冰冷,“是麼……我倒忘了,你現在是尊貴的郡主了。不過,葉無塵怎麼沒把你收進後宮?一國之母怎麼也比一個小小的郡主強,還是說根本就是你一廂情願,幫了葉無塵也落不著好。”
葉無明無意說中曹茉的心事,她亦覺心裏一糾,眼裏閃過不甘,哼笑道:“你既知道我是一廂情願,又攔著我做什麼。皇上的心肝寶貝如今還在行宮裏好好的呆著,皇上為了她可是等不及要趕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