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玲瓏呆愣，其實賀瑾瑜之前的模樣也沒好到哪兒去。
平時誰敢這麼語氣平淡地跟她說話，早就讓她記在心裏，隨時準備著讓這人出醜。
“我說你不懂規矩，就是不懂規矩！”賀瑾瑜蠻不講理起來，誰都贏不了她。
“規矩就是不準她人高談闊論，大雲律法豈是你一人所定？”薑懷玉雖然看她眉眼之中一片貴氣矜傲，但也沒有服軟的意思。
“你放肆！”賀瑾瑜不等她身旁侍女說話，自己搶先指著薑懷玉怒斥一聲。
“我又何處放肆？難道談論吃食也有錯嗎，遊園會本就是長公主邀請我們前來遊玩愜意之地，倘若隨意說些什麼也是不懂規矩，不如叫長公主請些啞巴婦人來不是更好？”
薑懷玉輕笑啟唇，嗓音悅耳不矯揉造作，反倒是博得一片好感。
“你！”賀瑾瑜一時間竟無言以對。
薑懷玉又笑道：“我如何不重要，且問你，螃蟹鮮美你可承認？”
“……那又如何？！”賀瑾瑜滿臉不耐煩。
“秋蟹肥美，襯這秋菊清香，把薑細細切絲放入醋中，再往黃酒裏放些梅子，擺在紅泥小火爐中用碳火慢溫，秋風雖寒，但有這美景美食相伴，豈不美哉？”
還想反駁斥她的賀瑾瑜忽然愣住，將這話稍微過一過腦子，她忍不住咕嘟地吞咽下分泌的唾沫。
大雲人吃螃蟹也多半是水煮清蒸然後拆開吃，好不好吃是一回事，賀瑾瑜從來都瞧不上這種東西，滋味不足，口感不好。
但不知為什麼從薑懷玉口中描述出來，聽著竟覺得有點意思，忍不住遐想萬千。
所以賀玲瓏過來後，就看見這個場麵。
“月餅真有這麼好吃？”
因為這原因，從紫英亭轉到賞菊最好位置的樓閣之中，賀瑾瑜還不忘瞪著眼睛問她話。
“還真是不錯，我嚐過呢。”賀玲瓏頓覺心累，終於能插上話。
薑懷玉輕笑道：“我又搗鼓出一些新口味來，到時候送些給你嚐嚐？”
“好！要真是跟皇姐說的那般好吃，到時候我同你買！”賀瑾瑜連忙點頭，步搖碰撞，聲音清脆透亮，煞是好聽。
桌上其他人，不是權臣家眷，便是皇親國戚，都是知道賀瑾瑜什麼脾氣的人，她們陪著笑臉不由得敬佩薑懷玉，又驚歎她的氣度。
薑懷玉真沒想賀瑾瑜的身份會是位公主，但轉念一想，似乎也隻有公主才能這麼不講道理的嬌蠻任性，她坐在一桌全是在各自府中話語權舉輕若重的夫人當中，笑得不媚不妖。
“稍後嚐過糕點茶水，咱們便開始慢慢觀賞園內萬菊風韻吧。”賀玲瓏作為發起人，自然是要將這遊園會辦得妥當。
“今日有幸，倒是來這賞了一回菊，記得上回來，有好些顏色模樣的菊花都沒有呢。”
有些心思靈巧的便開始拍起了馬屁。
賀玲瓏抿嘴輕笑：“這些時候讓人細心照顧，倒是折騰出些不一樣的花色來。”
“不知這位如何稱呼？看你沉默寡言，難道是對這萬菊園有獨到理解？”禮部尚書家的大少奶奶，見薑懷玉這沉默模樣便覺不如意，覺著逐漸安靜下來的九公主殿下隻是一時好奇，隨即出聲笑問，言語間盡露鋒芒。
薑懷玉道：“我姓薑，自立門戶，沉默寡言隻不過想聽聽各位高見罷了，獨到理解沒有，賞菊到了不過是一個意境，覺著美不勝收罷了。”
她這話堵住許多人等著要開的話口，這些人其實也隻是習慣看了排擠打趣看起來最弱勢的人罷了，她們以為薑懷玉沒有像她們一樣，有官名加身的夫君，卻已經同幾位赫赫有名的人物共同經商。
“你們還真是事兒多，幾位自己話說一遍還不夠麼，想聽誰說？”
要不說賀瑾瑜怎麼是人見人厭，鬼見鬼嫌呢。她一開口根本不在乎別人是什麼想法，想什麼就說什麼，賀玲瓏在一旁無奈得很，說道：“幾位夫人隻是想要問問薑姑娘罷了。”
“這語氣倒像是在逼問呢。”賀瑾瑜一點麵子不給。
薑懷玉笑道：“九公主倒不必這麼生氣，懷玉相信，幾位夫人隻是擔心我不能插進話來，所以幫著問些話罷了。”
賀瑾瑜眼都直了，看著她，一副我幫你說話怎麼還不領情的表情。
“就是不知道這位夫人怎的說我沉默寡言，難不成是我先前說的話，你都不曾聽見？”薑懷玉補刀道。
說話的人表情尷尬：“我也隻是這麼一說。”
“隨口一說就能胡謅？”賀瑾瑜愣是沒給人下台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