換做旁人誰敢這麼對一個身懷爵位的權貴說話,也就是金崇這樣身份的人,加之這段時日漸漸熟稔才會說得這麼毫無顧忌,換而言之,要是別的人,金崇也不屑去廢這時間說什麼。
秦子欽橫他一眼,位處矮處卻氣勢不低,“站這嘰嘰歪歪到底誰像個小娘子?”
三人之中真正的小娘子一把把他推開,白了一眼道:“每回見麵你們不是在明嘲就是暗諷,節省些時間不好麼,難道是事務不夠繁忙,還是案台上堆積的文書不夠多?”
說著話在金崇麵前站定,潔白的下巴微抬衝二樓樓道一揚,“金少爺,帶路吧。”
金崇這才作罷,從鼻子裏哼出一聲:“請。”
轉身朝裏走,盡頭是沒有門的一間大屋,裏麵已經等候著五位管事打扮的人,四男一女,眉眼間皆是幹練,低斂等候。
“你說要找些機靈能幹的管事,商號之間留著能幹人才不去別人家這是無需多言的規矩,但你找到我這來,算是瞧得起我金某。”金崇摸索拇指上的玉扳指,緩緩踱步走進屋內,“這五人是我能交給你的人,但醜話我要說在前頭,金家自我起便沒有一位管事簽的是死契,他們若不願意跟著你做事我也阻攔不了,更沒有阻攔的理由,所以,薑姑娘有什麼好買賣可以講給這幾位管事聽聽,要是能打動他們,自然是多了幾個好助力。”
金崇這是明擺著要用陽謀,即使以後會知道薑懷玉做什麼買賣,但他更想要第一時間就獲取信息,商人便是這樣,再好的交情也要防著你,否則出手相助養大一個野心勃勃的競爭者,豈不是養狼為患?
他隻要第一時間得知薑懷玉想要做什麼,之後能否弄清楚是否會與金家商號的生意衝突,又是否他今日幫的一個小忙釀成大錯,那也是金崇自己沒本事沒遠見。
薑懷玉隻不過沉思片刻,隨後便落落大方道:“我打算做茶葉生意,並且在幾座較為繁華的城鎮開茶館,且要在各處官道驛站開茶攤。”
“……”
陳設雅致的屋內頓時陷入一片寂靜,仿佛落一根針在地上都能清晰聽見,這幾位管事在金家接觸的買賣雖然不核心,但相較別家商號,他們無論是能力還是心境都算是上乘。
因此沒有交頭接耳或是眼神亂飛,隻不過也不可遏製的內心湧起幾分荒誕。
甚至認為這女子是要另辟蹊徑來獲得他們少東家的垂青。
畢竟大雲國女子經商實在是少之又少,大多聞名女商,皆是粉色話本一大摞,讓人以為女商隻所以生意賺得金山銀山並非是她們有能力,而是有著超乎常人魅惑男子的能力。
能有這樣的猜想也是因為薑懷玉所說在他們看來實在天真,茶館在大雲國幾乎處處都有,卻實在是算不得什麼掙錢的買賣,請些個說書人,再賣些茶水糕點賺些錢罷了。
金家商號從來看不上這些小打小鬧的生意,哪怕是酒樓食肆也因為其的確和權貴、世家各方麵有著聯係,哪怕是賠本的生意,至少也賺了個吆喝。
茶館……
管事們越想越覺得不靠譜,但要這麼直接就走,也是不可能的,他們並非金家商號那幾位大管事,想要再往上爬除了熬資曆還得是想些別的辦法,歪門邪路當然不可,可眼前這位姑娘或許和少東家關係非常,否則金崇也不會在這刻意等候又叫他們過來,然後還親自出去迎接。
金崇皺著眉陷入沉思,他和許多熟悉薑懷玉的人一樣,都抱有一種想法,便是薑懷玉哪怕彎腰撿地上的東西,這件東西都可能是傳說中價值連城的和田玉,金崇不相信薑懷玉特意找他幫忙要人會隻是這麼簡單的開茶館而已。
細細沉思,金崇忽然揮手讓管事們出去。
“你們先去樓下候著,待會兒我再喚你們上來。”
“是,少爺。”
待他們步伐有序走遠後,薑懷玉輕笑道:“怎麼,金少爺這是想明白了?”
“我想茶館的生意不外乎是聽書、喝茶、吃糕點與閑聊這幾樣。”金崇托著下巴緩緩摩挲:“你如此自信,且又從不做無的放矢的事情,再者說,能看清調味料生意前景的人,不應該毫無打算便想去做一件看起來不掙錢的買賣,如此說來,讓我猜猜是你又搗鼓出什麼特別的茶葉?”
人對於未知的東西,往往是用自己能夠想象並且體會過的東西去幻想。
即使金崇再聰明,他在沒有喝過薑懷玉記憶裏的茶葉時,根本無法想象到那個味道,自然也容易受到誤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