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敢在這幾位徹底對上後非議些什麼。
從三皇子出現後,他們就知曉今日的宴席必定不尋常,卻沒想到幾個拐彎轉折下來,竟然是太子夫婦與三皇子之間產生劍拔弩張的氣勢。
要明白,過去太子可是將兄友弟恭這四個字做得十分到位,以至於不少文人還曾誇讚過其中庸溫和的脾性。
偏偏是今日,太子卻做出如此急躁的動作。
眾人心中腹誹,卻養氣工夫極佳地坐在各自位置上,目光不時掠過,隨後又與自己身邊的人低聲交談兩句,至少為這尷尬的宴會氣氛緩解一下。
現在太子夫婦已不再婉轉掩飾,似乎直接露出鋒芒,對準了賀從鈞一般。
“正因同為女子,才不由得對薑夫人心生憐惜,多關心幾句罷了。”太子妃輕歎一聲,解釋的話語不管旁人相信與否,她自己定然是信的,模樣真切,“卻是不知有冒犯之處了。”
一介平民百姓讓太子妃如此懇切致歉,再看薑懷玉倘若不原諒並惶恐行禮,似乎都有些逾越規矩的意味。
薑懷玉笑容收斂,她肌膚白淨,模樣昳麗透著甜軟,可氣質卻又有種閑雲野鶴的淡然,兩兩碰撞,倒是很容易讓人覺著親和。
“我自立門戶為女郎,便是想要領著膝下稚子安穩生活,雖不會被外人看法和話語中傷,卻也不願背負飛來的蜚語。民女有幸,蒙三皇子出手搭救,除此之外便再無其他逾禮的地方。”
不卑不亢地說罷,餘音仿佛還帶泛著愁緒的輕歎,薑懷玉明白,在這個時候服軟沒有用,硬懟更不是明智之舉,因此,她一番話裏夾著軟刺,配合著賀從鈞的話,反過來則令太子妃有些難下台的感覺。
一邊崔家二房夫人適時開口,感慨道:“女子獨身難過,似薑夫人這般堅韌女子,也擔得起一句女中豪傑了罷。”
台階遞到這兒,太子妃不疾不徐地點頭輕笑,附和道:“是了,我也是瞧著喜歡,才多關心了幾句,倘若往後得了空,你也該多來東宮坐坐。”
映花台中的氣氛頓時一鬆。
太子也順勢揚聲笑道:“如此說來,薑夫人的確不是薑府走丟的那位嫡親小姐,雖有遺憾,卻也是誤會解開,還望薑老太君放寬心,薑公子也該驗證查明後,再帶老夫人前來,否則悲喜交集於老夫人身體無益。”
寥寥幾句話,就將先前坐視不管的責任推卸得一幹二淨,反而還順帶再彌補一下自己溫仁恭儉的形象。
賀從鈞眸光漠然,他餘光瞧了眼平靜入席的薑懷玉,視線回轉,心底卻有股化不開的莫名感覺。
他似乎沒有見過哪個女子會有這般多變又自然的模樣氣質。
慵懶時猶如狸奴,毫不做作的姿態,更不屑加以掩飾。
遇見好吃好玩的東西,麵對危險的沉著冷靜,遇事時的應對法子,賀從鈞覺得她總有辦法自然而然地轉變這一切模樣,麵麵分明卻又讓人不覺突兀。
二十多載,賀從鈞心裏裝著的人和物並不多,他此時才驚覺,隻是幾次相見,薑懷玉就以一種不易察覺的方式留下了難以抹去的影子。
幾人再度入席,薑老夫人被兒子攙扶著,眼神難以掩飾,露出幾分不甘的看著薑懷玉,今日太子目的雖未達成,卻也算是有些效果。
因此薑老夫人和薑雲之這兩枚棋子便不需要再出現,打擾和和美美的映花台宴。
渾然忘記自己先前還和薑老夫人他們你唱我和的逼迫薑懷玉承認身份,太子瞟了眼還不肯走的他們,眼眉一皺,小黃門便知其意,連忙走到薑老夫人和薑雲之麵前,壓低了聲音道:“二位請回吧,今兒個乃太子宴請不少權貴和女眷的日子,先前的事不怪罪……就莫要再逗留了。”
薑老夫人仍然不能接受將要煮熟的鴨子就這麼飛了,她麵帶不甘,朝薑懷玉看了好幾眼,隨後輕咬牙道:“可她真是我的兒,真的是啊!”
薑家一再沒落,如今又有太子設宴他們鬧事的狀況發生,認不回薑懷玉這個金元寶,恐怕薑家未來真要過上節衣縮食的日子,倘若隻是如此也就罷了,薑老夫人最是受不了旁人那種低視的眼神,每每回憶起曾經官家大夫人的好日子,便越發沒了底線。
小黃門聽了,眼底都浮起輕蔑,他在宮裏服侍過不少主子,見了不少人,像薑老夫人這樣的人卻是少見得很,難怪輕易就敢來宴上鬧事。
“趕緊走吧!”他語氣隨著心情變化,更不遮掩眼中不耐、輕蔑,“再不走,奴婢隻得叫侍衛領二位出門了!”
薑雲之聽得麵露薄怒,“你欺人太甚!”
“喲,薑公子這麼說可就折煞奴婢了。”小黃門橫著眼看他,“但不論您想說什麼,最好還是出去說吧,免得叫貴人們看笑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