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家送來的吃食,你們也辛苦忙活一直沒停,過來吃兩口?”
韓青衣將拌鹵肉往外推,自個兒隻拿了個螃蟹和月餅,然後拎著空食盒和酒壇往外走。
匠人們麵麵相覦,七人湊上前深吸一口拌鹵肉的香味,也不顧髒,伸手就叨幾塊囫圇吃下肚,一盤拌鹵肉三兩下就吃個精光。
“哎,要是韓管事留半壇子酒給咱們就好了。”
也不知是誰突然來了這麼一句。
…
…
宮中歌舞升平,款待百官的中秋宴帝後僅坐了一會兒,便擺駕清謙宮的帝王家宴。
待帝後踏入大殿之中,皇子公主們紛紛起身行禮,直到皇帝示意他們方才撩動衣袍落座。
相比之前,老態愈發明顯的皇帝睜著渾濁的眼,看著底下二十來個子女,他甚至覺著有幾人瞧起來十分眼生,喉間突然湧起癢意,皇帝陡然爆發一連串的咳嗽聲,似是要將肺管子都咳出來。
近侍連忙上前將皇帝信任的方式所煉丹藥倒出一顆,以水服之,很快,老皇帝麵若金紙的臉色紅潤不少。
“福王怎地沒回來?”
幾年來,太子行為越發讓老皇帝不喜,可以說,每個對他皇位能夠取而代之的皇子,老皇帝都不可遏製地有所警惕乃至不喜,唯獨自幼就對琴棋書畫、遊山玩水最感興趣的福王,讓他一改以前認為其玩物喪誌的感官,如今是越來越覺得隻有福王才不會有太多的心思。
皇後輕笑道:“這孩子說是要進終南山挖株千歲的靈芝送作禮物,進山尋了一月,轉悠得人都瘦了也沒找到靈芝的影兒,昨兒才來信說趕回上京,恐怕家宴來不及赴。”
“哈哈哈哈!”
福王越是這般做事沒有所謂正統的樣子,老皇帝就越是開懷,他守著大雲江山數十年,即使是自己的後代血脈也決不允許他們覬覦,他給誰,哪怕是個無能的癡兒也有能臣猛將繼續守著江山,他要是不給,那麼誰也不準惦記!
老皇帝毫不吝嗇地笑罵道:“這孩子若是回京,朕可不準他直接往他那逍遙快活的王府走,直接來宮裏見朕,無須稟報。”
此話一出,皇後動作神態不變,隻是笑容真切了許多。
倒是不少皇子的臉色霎時難看幾分,又反應極快地露出笑臉,有人認為福王頂多也就是討好老皇帝混個逍遙王的位置罷了,不值一提,討厭福王的人也隻是在心裏暗罵一句馬屁精,也沒誰真將他當成競爭對手。
皇位追逐,攔在前麵的大佛,也就隻有太子、二皇子和賀從鈞這三位了。
帝王家宴雖然人人麵帶笑意,可大家都知道兄友弟恭和睦的表麵下,是恨不得讓對方死無葬身之地的情緒。
“從鈞回京也有些時候了,恐怕一直記掛著邊關軍務吧?”照慣例,老皇帝也要對子女們表達一下關心,與以往截然不同的是今年老皇帝竟然越過太子率先問起賀從鈞。
要知道,蒼明軍幾乎是老皇帝不得不交給三皇子,更何況三皇子為人素來冷麵又沉默寡言,不及別的皇子能說。
老皇帝到底是出於什麼樣的想法,竟然第一個問起賀從鈞。
賀從鈞冷然的神色微鬆,道:“蠻夷狡猾貪婪,兒臣在時尚能牽製一二,離開雁城多日,恐西戎人異心突起。”
能在眾人都刻意表現出和樂融融的宴席上,獨一份用這般冷硬的語氣徑直說出這番話,賀從鈞臉色沒有變化,靜待老皇帝的反應。
不出意料,老皇帝蠟黃的臉耷拉下來,嗯了一聲:“有你替朕守著國門,朕足以高枕無憂。”話雖如此,語氣卻透著股敷衍的意味。
…
…
銀絲炭把梅子酒溫得正好,掀開蓋子,酸甜醇厚的酒香打著轉直往鼻子裏鑽,薑懷玉一手托著腦袋倚在桌邊,晚上她喝得並不多,隻是難得放鬆。
雖然微醺,整個人也顯得慵懶許多。
螃蟹照著一人兩隻的分量,愜意啃食飲酒。
叩叩叩。
“有人叩打大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