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一堆話,賀從鈞如來時般平靜無聲地離開。
“知道你會咽不下這口氣,可她身後之人是太子,莫說尋常人等動不動得,就算是朝臣權貴都要掂量掂量。”
一向來處事無章自大的秦子欽,這時說出來的話卻透著股勸她服軟的意味。
秦子欽還是懶洋洋倚著椅子沒個坐樣,見薑懷玉沉思不語,他笑笑接著說:“更何況,薑氏商號才剛起步,且不提另兩件同旁人合作的買賣,光是這茶葉攤開咯,得掙多少銀子,為了這件事心裏存氣弄得前功盡棄,值嗎?”
“……你不必用話來激我。”
這人話多起來實在嘮叨,聲音好聽又如何,誰能忍受千萬塊玉佩蹡蹡碰撞,薑懷玉橫他眼,道:“太子品德操守必然上乘,又怎會包庇行為不端的人呢?”
秦子欽來了精神:“你這意思是。”
“禍水東引,如何?”
撫順衣褶,柳黃色繡著細葉綴花的衣裙隨著主人站起來的動作微晃。
薑懷玉紅潤薄唇微微上翹,明媚眼眸也不如方才的低暗,耳墜子是顆鴿血紅的寶石,同她白嫩的耳垂相比更突顯其透亮鮮紅。
難以言喻的自信從她身上展現。
秦子欽不動聲色微垂眼瞼,他從不知道,原來真有人能如金烏太陰那般無端生輝,又或是薑懷玉一直都懶散過活,從不主動爭奪什麼,此刻展露鋒芒時,竟叫人無法輕易直視。
要說怎麼禍水東引,幾乎是瞬間,薑懷玉就想出不少法子。
…
…
上京繁華無比,酒樓客棧自然不俗。
有的酒樓甚至圈下一大塊地,園林小院和高樓相依。
但江外樓自打建成,猶如異軍突起攬走京中大半豪客,若說別人開一間酒樓如此招搖,早就被其他人記恨使些陰招給弄得關門收尾。
偏偏這家酒樓,一個是京中有名的紈絝,所交亦都是些權貴重臣乃至世家的子弟,另一個乃全國巨富金家唯一的兒子,金少東家。
以至於這座江外樓屹立在清澈河邊,客似雲來,其他那些個酒樓的東家瞧見,咬碎了牙也無可奈何,隻能看著原本屬於自家掙得銀錢統統去了江外樓。
李蘇夢平心而論,確實嫉妒薑懷玉能夠得冠軍侯和金家商號少東家青睞,分明隻是個空有副好皮囊卻沒個來曆背景的鄉野村姑罷了,還帶著孩子,憑什麼薑懷玉就配輕輕鬆鬆做人上人?
與其說針對薑懷玉,更不如說李蘇夢是在泄憤。
隻有讓薑懷玉狼狽地看著自己所有一切都如煙塵消散,李蘇夢才覺得心結算是解開了。
至於損人之後,利不利己,李蘇夢儼然沒考慮那麼多。
她自幼長大,滿腹心思算計。
偏偏癡愛一個莫名闖進院中的男子。
走進江外樓中,如今李蘇夢仍是嬌弱似枝頭雪白嫩花般,不過細看,卻比之前要不同得多。
她還是穿著素來喜歡的淺色衣裙。
然而細密的針腳和一晃眼便以為是真的繡工,還有製成這身衣裙的珍稀布料,都在彰顯穿著它的主人現在是怎樣的榮華富貴。
往裏走,打扮幹淨又精神的小二不知她是誰,憑著眼力見,當她是貴客那般招待。
讓人迎上第四層,小巧的繡花鞋輕踩軟毯。
李蘇夢眸光漸漸朦朧,她側首一個眼神就讓緊跟的婢女頓住,老實低頭守在過道裏。
“此間事了,你真舍得下榮華富貴、錦衣玉食同我遠走?”
才推開門扇進去半個身子,李蘇夢就讓男子一把拽了進去,讓他從未有過的在乎神情緊緊相對。
李蘇夢眼神癡迷了一瞬,隨後微微偏過臉,道:“如今恐怕是你嫌棄我了吧,同太子之間交情過甚,我又是女子,說什麼清白恐怕也已經沒人肯信……”
“莫說這些,一切都是為了我,夢兒,我隻是擔心你會受苦罷了。”男子哪還能沒聽出她幾句話中似嗔似怨的撒嬌。
兩人溫存一陣。
李蘇夢忽然推開他,斂眸輕語:“姓薑的著實讓人厭煩,不如找個法子,除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