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說兩個婦人還坐在擔架上,衙前還聚攏了一大堆人看熱鬧的人,主簿還沒來得及對辦事的衙役罵句“草包!”就急匆匆地趕向門外。
淩定遠倒是見怪不怪,淩安卻踮起腳尖,抻起脖子順主簿腳步望過去,看樣子也想探個究竟,但沒一會兒,主簿為了不讓官府受到議論,迂尊降貴地便將那兩對夫妻勸進了後堂來。
走在前麵的是個身材瘦削,眼睛略凸的農民漢子,他扶著位三步兩步不住地咳嗽,頭上圍還著厚紗巾的婦人,顫顫巍巍地走向淩安所站的地方。跟在後麵的兩位氣色卻好許多,走路帶風,除卻那剛生產完的女子唇色看上去有些發白,倒沒什麼異樣。
兩對分別列站在兩邊,主簿大步跨坐在放在正中的案後,用手猛拍了拍桌子,讓眾人的目光都聚在他處,顯示出幾絲官威來。
堂下的一婦人又掩嘴咳嗽了幾聲,她丈夫急忙拿纏花帕子遞到她手心裏。
另一邊的婦人兩斜著眼看著那風箏般的女人,鼻孔裏“哼”了聲,操著大嗓門對在場的眾人說:“你們瞧她那美人燈一般的身子,像是能生出兒子的人?”說完故意扭了扭身子,顯出她的膀大腰圓來。
主簿大人畢竟是個男子,恐偏好的是溫婉如水的女子,看著那婦人申辯,不禁蠶眉擰出幾淡細紋來,怒喝了一聲:“你們都將各自的證據呈上來,本官才好有個決斷!”
兩邊卻都兩手一攤,什麼證據卻都沒有,一名小衙役湊到主簿耳邊,他的臉色卻更差起來,產婆說什麼也不說那孩子是誰的,隻咬定她年紀大記性不好。
那位柔弱婦人低聲嗚咽起來,聲音嘶啞道:“我十月懷胎的孩子,怎地就變成了你的了,嫂嫂,你說話做事可要長點良心,若是因為沒有孩子,讓這孩子要認你個幹娘,我絕沒二話說的!”哭著就撲到了身旁的男子懷裏。
另一方也不甘示弱,“那孩子身上有個半月形的胎記,他一出生我便仔細瞧過的,你以往便總這樣裝可憐,如今還要來與我搶孩子,卻別做這樣的美夢了!”
一時間,雙方的男人俱望見自家娘子無辜可憐的眼神,本都是木訥性子,和和氣氣的,現在親兄弟相見卻分外眼紅,也不知道是誰先動的手,片刻便扭打在一起。
淩安嚇得緊緊扶住淩定遠雙肩,淩定遠伸出左手輕拍淩安手背,示意她別害怕,從外麵闖進來幾名健壯衙役,將兩邊男子死死鉗住。
“擾亂公堂,判你們二十大板!”主簿站立起來,尖聲喊道,嘴角抽動了一下,氣的全身顫抖。
突然肅靜起來。
但主簿卻也沒想出什麼好辦法,這樣的小案子,一向連卷宗也沒有,隻憑兩邊信口說道。
淩安眼見那位柔弱婦人登時便要暈倒過去,扶著柱子,額頭貼在梁柱上,忍不住挪了幾步輕扶了一下。
她忽然挺身而出,跪在青石板上,鄭重地說了句:“小民有一法,大人或能一試!”話語剛落地,眾人的眼光便皆射向淩安,令她背脊發涼,如有蛇遊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