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曦仿佛被燙了一下,她垂下頭,咕噥著聲音,“你不是早就知道答案了。”
陸潯陽執拗著,“我想聽你說你願意,想要你親口的一個答複。”
黎曦笑了,笑的溫柔。原來,他這樣的人,對待自己喜歡的人,是溫柔到極致的,不會敷衍了事,不會自以為是,心思細膩,體貼入微,如果在此之前她看到的陸潯陽令人驚豔,那麼今天的陸潯陽驚豔到令人心動。
黎曦沉默著,陸潯陽耐心的等著,兩兩凝望許久,九點以後的太陽有些大了,褪去了清晨的清涼,有些燥熱,黎曦不知道是天氣的原因還是別的什麼,她也渾身熱的難受,
終於,她神情輕鬆了下來,像是終於做出了決定,眼神眺望遠方,帶著懷念,訴說一個故事,“潯陽,你了解我嗎?了解我的家庭嗎?”
陸潯陽麵色一頓,想說他不在意這些,卻欲言又止,定定望著她白皙精致的側臉,
黎曦接著說,“其實六歲之前,我都住在t市,我有一個很溫婉的母親,優秀的父親。我很慶幸生在那樣的家庭,總有普通家庭求都求不來的和睦溫暖。黎銘,就是我的父親。”
黎曦停了下來看陸潯陽的神色,意料之中的平靜,卻十分的專注。她嘴角上揚,陸潯陽拉著她坐到了旁邊的共用長椅上,坐下來示意她繼續說,
路邊的太陽花散發出撲鼻的芳香,甜香醉人。裹挾著黎曦清泠的嗓音,“他是一名非常優秀的警察。六歲那年,我還在上幼兒園,放學了沒有人來接我,我一個人偷偷在老師的眼皮子底下溜回了家,想給爸媽一個驚喜。可推開門的一瞬間,隻看到了爸爸驚恐的臉,幾個麵色猙獰的男人,和爸爸看到我那一瞬間閃過的絕望的眼神。
“曦曦,快走!”那是他對我說的最後一句話,
槍聲響起,我最後看到的是他拚命衝過來擋在我的麵前緊緊把我抱在懷裏,溫熱的液體順著他的胸口流到了我的臉上,猩紅刺目。而我麻木得任由他抱著,隻有胸口撕裂般的疼痛感提醒我,我即將要失去他。
警方趕來的時候,爸爸因為搶救無效當場死亡。媽媽連夜飛回來也沒能見上他最後一麵。
局長說他是緝毒行動組的組長,被毒販子盯上,因公殉職。”
那時候她就已經明白,黎銘,從她的世界裏消失,也從這個世界徹底消失了。而溫婉可人的母親,也被逼著變成一個強勢的商業女強人。
黎曦溫柔的麵龐,恬靜而美好,像是給他講述了一個無關緊要的故事,可陸潯陽聽在耳朵裏卻心口陣痛,他明白,能讓黎曦一夕之間失去孩子的童真,對她來說,該是怎樣毀滅性的打擊……
他輕握住她的手,黎曦無所謂的聳聳肩,“後來,我被我媽送到這裏,和外婆一起生活了好多年,也認識了新的朋友。十六歲的時候,我又被母親接回t市讀高中,考大學,之後才遇到了你。”
“陸潯陽,我今年十九歲,之前十九年的生活裏從沒有出現過像你這樣的人,溫暖,幹淨,熱烈。我想過躲開你,好像都無濟於事。所以,我投降了。”
“之前外婆總跟我說,被人理解是一件很奇妙的事,就像你躲在黑暗的角落裏,他會提著燈對你說“我能坐那兒嗎?”
她回握住陸潯陽的手,語氣從未有過的堅定“陸潯陽,人生不長,喜歡你這件事我隱瞞不了。所以,我願意做你的女朋友。”
多麼簡單熟悉的一句話,猝不及防,那麼的震耳欲聾,讓陸潯陽連反應的時間都沒有,突如其來的驚喜砸中了他,也砸中了他的心髒,怦怦跳個不停。
陸潯陽,對你坦白的過往就是我對你的喜歡。
陸潯陽像是一個被糖果砸中的孩子,驚喜又無措,他一把攬過黎曦的肩,將她緊緊抱住,雙臂裹得黎曦有些喘不上氣,但她什麼也不說,臉上洋溢著的是夏陽從未見過的溫柔笑容。
不遠處的樹蔭下,夏陽手中提著的早餐袋掉落在地上,餐盒摔開,餛飩灑了一地,還冒著蒸騰的熱氣,夏陽回神,蹲下來顫抖著雙手,從地上撿起掉落的袋子,手忙腳亂地去拾起盒子,盒子卻怎麼也扣不上,恢複到原來的樣子,掙紮了幾下,無果。
他閉了閉眼,終於放棄,隻單手提起白色的食品袋,裏麵裝著的星星糖折射出彩色的光暈,那是他一大早去附近的星星糖果屋求了老板兩個小時才買回來的橙子味兒糖果,在此之前,他還想著再買不到,黎曦又該嫌他沒用了。所以一大早起來發現她不在,他就偷摸摸一個人去了星星糖果屋,想給她一個驚喜。陽光折射出來的光照在夏陽苦澀的臉上,此刻卻顯得那麼諷刺可笑……
他努力克製住顫抖的手,直起身體,退回到樹幹後麵,背靠著樹幹,仿佛一瞬間被抽走了所有力氣。
不想打擾到不遠處的兩個人。
他或許,真的是個廢物吧。從前沒能力救回夏星,這麼多年沒能力保護好黎曦,如今,連站在她身邊的資格都沒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