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尋渾然不知自己已然成了萬人矚目的對象,隻顧著吃海蚌。

扶頌見他一雙肉爪子吃的艱難,幹脆也伸出了手替他剝了幾個,當下把仙尋感動的淚眼婆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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席間聲樂突然一變,扶頌微微抬眼,就見一個身著淡紫紗裙的小龍女在重重仙娥的圍繞下舞著雲袖緩慢飄了進來。

隻是看那張臉,怎麼都是有些眼熟。

“仙君,這不是在小道裏麵和一個白衣仙君不三不四的天女姐姐?”小白龍忙著吃的功夫抬頭看了一眼,正巧這位龍女已經伴著香風甩到了扶頌這邊,看清了臉的仙尋當下就驚叫了一下。

扶頌看到那位龍女腳下似乎是被絆了一下,視線戳在仙尋的身上,還狠狠地剜了他一眼,可在轉到扶頌的時候,又變成了一副笑靨如花的樣子。

把腦子忘在溪竹宮的仙尋又往嘴裏塞了一條鮮嫩的蝦肉,感慨道:“天女姐姐不去學凡間的變臉,委實是屈才了呀。”

扶頌好像看到那位天女踉蹌一下,就差要摔倒了。

耳邊一絲輕笑傳來,扶頌抬眼看去,卻正巧看到對麵的席位上,僅次於四位龍君之下的白衣公子。

是燭燁。

扶頌突然響起,燭龍乃是上古龍族,已經算得上是四海龍君的祖宗,小輩的生辰大禮,自然是要遞上一封拜帖到燭龍那裏。

隻是燭龍現在身形龐大,動輒就要禍害了周遭連綿萬裏的山脈,因此,輕易是不出門的。

“我的好阿尋,這滿桌的吃食也都堵不住你的嘴嗎?”燭燁手中拿的還是一個白玉酒杯,在掌中把玩了一會兒就收了起來。

阿尋看到那是誰之後,頓時被嗆得個天昏地暗日月無光,扔下爪子裏麵的大肥蝦就躲到了扶頌後麵。

扶頌輕輕拍了一下阿尋的背,把他撕了下來,安在座位上之後,道:“仙君勿怪,我家阿尋幼時可憐,如今膽子小了一些。”

自覺幼年時一點都不可憐的阿尋在自家仙君的手邊吭哧吭哧的開始磨牙。爭取早日磨得一副好牙口幫著自家仙君咬壞蛋。

燭燁輕笑一聲,將那個白玉杯子放在鼻尖又輕嗅了兩下,不再說話了。

宴會持續時日長,深處於海底的神仙百年不睡也都是經常的,隻是剛經了天上的宮宴,又複遭了一趟海底的壽宴,多多少少都有些修為不算是高深的吃不消。

扶頌眼睛看過去,方才還在殿外鬧騰的那隻不知誰家的小龍君此刻早已躲在隨行的侍女身上哭了起來,周圍都是喧嘩之音,倒是蓋住了他的哭聲。

“仙君,還是阿尋乖巧可愛吧?”仙尋把腦袋撐在卓擺上,和扶頌的視線一同望過去,突然生出了一種驕傲感。

“是,阿尋很乖。”扶頌笑眯眯的摸了摸仙尋的頭,看著席上已然微醺的四位龍君,心想著這宴會大概也是快要完了。

果然,又過了幾個走場的時間,幾個龍君聚在一起就宣布不勝酒力,要先行告退了。

阿尋被西海龍君帶上,同其餘三位龍君一起走到了幕後,那個哭唧唧的小龍君也被一個青衫侍女抱著跟在了後麵,隻不過進去不過一會兒就又出來,看樣子是不讓進的。

扶頌抿唇一笑,仙煦在這世上隻有這麼一個獨子,當日拜托自己照看,一是害怕阿尋活不過百歲,二是害怕三海龍君本就嫉妒阿尋母親,又無可奈何的哪位公主會暗中出手害他,這才無奈之下將仙尋托付給自己。

現在看西海龍君對阿尋如此器重,三位龍君言語間對他也多是袒護,仙煦泉下有知,也該是安心了。

席間陸陸續續已經有不少神仙離了席位,扶頌看著不遠處含羞帶怯,把手中的帕子快要攪成麻繩的一些個龍女天女就覺得有些頭大。

千年前他還是巫頌的時候,礙著他的身份,雖然也曾經接到過不少花簪首飾,可到底敢真的上前攔架的卻是不多,哪想到一朝煉魂重生為仙,卻白白招惹了這許多桃花債……

扶頌轉了轉手中的酒杯,正思忖著要怎麼避開這些已然是動了春心的宮娥,鼻尖卻突然聞到了一股幽冷的清香。

“阿頌,不若一道離去,如何?”燭燁眉眼帶笑,微微弓著身子,左臂撐在案幾上麵,右手卻撫了他耳鬢落下的一絲碎發。

耳邊聽到宮門外的宮娥低聲驚呼,或是用繡帕捂著嘴巴故作矜持,大抵是發覺……今日這和這位燭燁上神之間的曖昧,改日就該傳遍了整個四海八荒。

這可著實是……

“仙君仙君……仙……”仙尋手中拿著扶頌贈給他的乾坤袋,左手還拉了一個暗青色的口袋,一路興高采烈的推了簾子就想朝著扶頌衝去,卻在半路看到以一種極其曖昧的姿勢和自家仙君麵對麵的燭燁上神……

當下就嚇得他乾坤袋都掉了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