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司博的臉色很蒼白，渙散的眼神中還透著兩分難以置信和迷茫。
他感覺到程思慕和湯予琛越走越近，回過頭來茫然的看了他們一眼，隨後低下頭看了一眼自己空蕩蕩的胳膊。
他的右手，沒有了。
董司博突然像喃喃自語似的開口，輕聲問：“沒有了手臂，還能繼續當兵麼？”
程思慕嗓子一啞，根本說不出話來。
她還記得初見董司博時他的驕傲和意氣風發，記得那時年少輕狂的他。
他一向是最優秀的尖子兵，那麼張揚，那麼驕傲。
可現在，他卻從最優秀的兵，變成了一個殘廢。
一個沒有手臂的廢物。
對於向來自視甚高的他，這無異於毀滅性的打擊......
老天爺就是這麼的殘忍，把最美好的畫麵活生生的撕開，抓著人的軟肋，在人心上留下鮮血淋漓的傷口。
“董司博......”程思慕艱難的開口喊了一聲，卻不知道接下來能說些什麼。
“隊長。”董司博扭頭看向程思慕，竟然自嘲的笑了笑，“用這麼沉重抱歉的語氣跟我說話，是覺得我太可憐麼？”
程思慕張了張嘴，卻發現自己有些說不出話來。
“你為什麼可憐？”回答他的是湯予琛，“你那麼幸運，為什麼可憐。”
董司博看向湯予琛，嗤笑了一聲。
“幸運？你說我幸運？”
“對，我說你幸運。”湯予琛看著董司博一字一句的說，“你還活著，就是最大的幸運。
你想想王海彬，想想史修傑，想想餘玲玲戴琪露！想想那些死去的戰友......
你還活著，這還不夠幸運麼？”
“這樣活著簡直生不如死！”董司博激動的吼道。
“你錯了！”湯予琛向他逼近了一步，“隻要活著，一切就還有希望。你還能遇到讓人喜歡的人，還能遇到讓你開心的事，還能看到這時間許多的美好。
但是，死了，就真的什麼都沒有了。
而且，所有在乎你的人，都會希望你活著，無論如何都要活著......
如果給你一個選擇，你是希望王海彬他們就這樣死去，還是希望他們被炸毀了胳膊，卻仍舊活著呢？”
董司博頓時說不出話來了。
他當然希望他們活著！
哪怕是缺胳膊斷腿，他也希望他們還活著......
“我......明白了......”董司博一邊說著，眼淚一邊從眼角滑下。
“在你穿上軍裝的那一刻，就應該有犧牲一切的覺悟。”湯予琛閉了閉眼，繼續道，“想想你的戰友，替他們好好活下去，替他們看看他們沒來得及看的風景，替他們照顧他們無法繼續照顧的人。”
董司博也喃喃的閉上眼睛：“我，我會......振作起來......好好活下去的......”
程思慕仰著頭強忍著想讓自己眼裏的淚不要落下，最後卻還是無濟於事。
她輕輕的俯下身去，抱了抱董司博，輕聲說：“謝謝，謝謝你......還活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