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床上的皇帝臉白若紙，可一雙眼卻格外的清明，看著走進來的樓成玨，甚至還帶了幾分笑意。
“我兒，你無事便好。”皇帝輕聲道。“父皇啊，本來還想著看你成婚生子的，隻如今，先去見你母親也是不錯的。”
“父皇會好起來的。”樓成玨跪坐在床榻旁，素來伶牙俐齒的她卻是張嘴無言，幹巴巴的一句話連安慰都算不上。
誰人看不出啊，這皇帝看著似是無事，但其實已經是回光返照了，能撐到樓成玨趕來，那都已經是萬幸的了。樓成玨也知道這一點，聽著父皇的話便越發的難過。
事情發生的太突然了，仿佛一息之間一切驟然轉變，無異於天旋地轉。
樓成玨從小便沒有父親，好不容易得了父親的疼愛，不足一年她便披甲出征，回來了又才沒多久，她便又要失去父親。大喜大悲不過如此。
此時樓成玨便恨極了自己從前未有認真研習醫術，以至於到如今束手無措。
“這不是你的錯。”皇帝瞧出了樓成玨的自責，開口道。“你已經做得很好了，父皇相信，以後你會做得更好的，對不對？”
“父皇……”樓成玨怔怔的看著父皇，一時不知該說些什麼。
“父皇都知道，父皇也覺得我的女兒真的很棒。”皇帝伸手拍了拍樓成玨的手背，隻是稍一用力，牽動肺腑，又是猛地好幾下撕心裂肺的咳嗽。
“父皇，父皇！”樓成玨連忙起身輕拍父皇的後背，連連喚道。“別丟下玨兒……玨兒已經沒有母親了，不能再沒有父親啊。”
“是父皇對不起，可父皇好想你的母親啊，父皇很想她，十幾年了，也不知道她還能不能認出父皇來，我都這麼老了，她肯定還是那麼的美麗……”皇帝的瞳孔有幾分潰散了，回憶著什麼，臉上帶了幾分縹緲的歡喜與擔憂。“可我真的好想她……”
可能人之將死，所念叨的都是至死都無法忘懷的。皇帝所無法忘記的，那便隻有眼前的女兒和那十幾年前的令他驚鴻一瞥至今也無法忘懷的女子了。
從前他還惦記著要保護女兒，如今女兒也長大了，他便是離開了，也是毫無牽掛的離開了。
心中的執念一旦散去，那人便如死灰般一碰即散了。
皇帝便是如此。
“傳孤令，孤死後，由三公主穆景寧登位，不得有異。”
“父皇！”
“陛下！”
在哀鍾沉沉悶悶的震蕩在整個京城裏的時候，便宣告了一帶帝王的隕落，也宣告了又一新帝登位。
穆景庭和穆景戈還是沒有趕上皇帝的最後一麵，待到他們趕來，一切已經成了定局，樓成玨已經在眾多朝臣的擁護下成了新帝，至於新帝名諱，是先帝早早想好，號路成帝。
新帝是女子，已然大半支持樓成玨的朝臣們並無異議，而這或許在民間而言，更為重要的信息是登位的皇帝是曾經大敗羌國的女將軍。
新帝在民間的威望以及在朝中的支持率，都決定了她的位置是另外兩個兄長無法撼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