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陌一看清他眼底那抹受傷,心頭一顫,不受控製的話語脫口而出:“不是的,不是!你不是失敗者,我也並非不待見你,我隻是……”
隻是什麼?
她掩住櫻唇,而他滿懷期待,屏息望著她。
良久,慕寧悅失望地垂下眼簾,喉頭湧出一聲長長的歎息,落在寂靜無聲的夜裏,顯得格外寂寥。
“我明白,你隻是不愛我了。所以你拚命拒絕我,把我攔在你的世界外頭。你害怕我繼續投入,害怕我一直付出。你恐懼我給你的你無法回報,不願意讓我再次受到傷害。我說對了嗎,陌一?其實你看,不管發生了什麼,無論過了多長時間,我依然能夠看穿你倔強、疏離表麵下的真實想法。”按著額角,慕寧悅直起身,他疲憊地靠著牆,目光投向虛無的遠方,“有的時候,我覺得你活得很累,真的。陌一,你現在遠遠離開了那個名利場,在法國,在巴黎,沒有人會認出你,也沒有人會跳出來責罵你。你為什麼不能放下一切,活得更加隨性?你看,法國的男人和女人,他們浪漫多情,他們享受人生,毫無拘束,活在當下。我很羨慕他們,你呢?”
寧陌一偏過頭,輕輕靠在距離他更近的門框上,唇畔揚起淡淡的笑:“嗯,我也……羨慕他們,可以忠於自己內心。”
“喂,寧陌一。”
“嗯?”
“我們做個約定吧。拋開過去的一切,做自己想做的事。就在巴黎,就在這段時間裏,怎麼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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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句輕飄飄的詢問,寧陌一為此寤寐難安,每一天她都想鼓起勇氣拉開門,告訴他所有真相。而一想到,他可能會有的種種反應,被欺騙隱瞞的憤怒,或是衝動做出難以預料的行為……讓她更加忐忑。
猶豫,糾結,掙紮,最後化作沉默。
直到某天清晨,寧陌一拉開公寓大門,門墊上擱了一張以火漆封口的信箋,拆開後,落出一張設計簡潔大方的卡片,翻過來,背後貼了一張便箋。
“我人生第一場秀,希望你能來。”
寧陌一兩指拈著卡片,思緒萬千。是啊,他人生中的許多第一次,都會按捺不住與她分享,喜怒哀樂,人生點滴,他是那樣迫切需要她參與,似乎對他而言,她的笑容比金光閃閃的獎項,媒體粉絲的吹捧讚譽,重要程度更甚百倍。
摸了摸腹部,寧陌一眼中閃過掙紮,已經有半年多沒有麵對媒體與世人的矚目,她無法預想自己出現在鎂光燈之下,會發生什麼。可是不去的話,那個青年會不會雙眸黯淡,收回他冷漠底下的溫柔,再也不會回頭?
究竟該不該去?
她會不會來看秀?
後台早已經兵荒馬亂,人來人往,每個人的語速、動作都提高了不少。慕寧悅被造型師與化妝師圍著忙乎,他闔目養神,心緒不定。
“嘿,慕,這個給你。”一條歌帝梵巧克力遞到慕寧悅鼻子底下,他睜開眼,抬頭看著喬伊頂著一頭鳥窩狀頭發,笑容燦爛。見慕寧悅冷淡的神色,喬伊忙認真臉解釋,“它有巧克力中的勞斯萊斯之稱,當我特別緊張的時候,吃一塊,就能找回勇氣。這可是我不外傳的秘方,慕,你試試看,我看你這裏都皺起來了。”他指尖點了點慕寧悅眉間。
慕寧悅“嗯”了一聲,一下子將整條巧克力搶過來,動作之快,喬伊根本沒能反應過來。
“嘿!慕,你全都拿走了,我怎麼辦?”
“模特不是都要控製熱量保持身材嗎?巧克力這種罪惡的食物,隻有交給我來處理呢。”一副很勉強的表情,慕寧悅老神在在將巧克力收進包裏,挑高一邊眉,似笑非笑瞅著喬伊。
“啊啊,可惡,慕你真是太奸詐了!”喬伊嚷嚷了幾聲,又想起了什麼,他左右看看,俯身靠近慕寧悅耳畔,壓低聲音:“對了,我聽說約翰遜對他被擠出核心位置感到很不滿,認為都是你的錯,我擔心他會在今天動手腳,你一定要當心。”
約翰遜?慕寧悅早忘了那家夥長什麼樣,後台到處是身高腿長六塊腹肌與人魚線的男模,他很難從人群裏分辨出對方是誰。聞言,他略一頷首,示意喬伊自己了解。
兩人比劃了個手勢,眼中同時閃過笑意。
格拉菲與助理遠遠站在一側,他瞥見這一幕,拍了拍助理胳膊:“看來慕與新合作搭檔相處得很好。”
“是啊,多虧大師您慧眼如炬。希望他們的合作能煥發更璀璨光芒……啊,大師,時間差不多了,您應當到前麵去迎接嘉賓,還有幾家媒體要采訪您。”
格拉菲大師晃了晃杯中上好紅酒,淺淺一抿,低頭理了理袖扣,大步朝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