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6初一
相擁而眠的二人在淩晨四五點左右就被屋子外絡繹不絕地鞭炮聲炸醒了,那些讓人崩潰的噪音時遠時近,蘇朝陽無奈地瞪著眼睛沒動,聽到炮聲就隱約猜到是梧桐路誰誰家開門大吉了。盡管年年都說禁鞭,市中心大部分地方確實如此,然梧桐路屬於老街道,街坊們多年的習慣不容易改,很多老人特別保守固執,堅定認為在自己家院子裏放鞭炮礙不著誰。放了之後擔心被有關部門批評罰款,多半都是很快就打掃幹淨毀屍滅跡。
陳落打個哈欠,終於舍得張開眼睛,忽然對著明晃晃的燈光很不適應,除夕夜老規矩開燈睡覺,蘇朝陽遵守了這一條,陳落沒想到自己居然睡得特別香。
“你家的鄰居們過年也太熱情了,劈裏啪啦炸了一晚上。遇上敏感的人還不瘋了。”
蘇朝陽哈哈笑:“從小到大這麼過來的,以前更熱鬧,很多有趣的民俗,小孩們天沒亮就起來家家戶戶去拜年討要糖果點心。現在慢慢變冷清了,隻除了幾家比較熟的竄竄門其他一概就點點頭。再過一兩年估計更冷清。”
陳落哈欠不斷,翻個身趴在枕頭上嘟囔:“感覺好些沒睡幾個小時,等會兒你要出去拜年嗎?”
“我爸會帶阿姨去拜年認門,我就不需要了,不過說不定會有客人上門來拜年,所以我還是要起床做準備。”
陳落無語:“不可能五六點就跑來你家拜年吧?”
“現在不會這麼早,告訴你,小時候大家互相竄門拜年還真是五點就開始了,滿大街亂竄,風雨無阻,隻要是初一早晨絕對最熱鬧。而且以前爺爺在,他輩分很高,來家裏拜年的老老少少總是擠滿了大廳。”
陳落笑著聽他說,蘇朝陽回憶的兒時景象和他不同,他曾經雖然也天真快樂,但跟著陳佳慧即便到了過年也很冷清,家裏隻他們一大一小,陳佳慧很少與人來往。
蘇朝陽一邊說一邊揉捏陳落的後脖子和肩膀,力道恰恰好,陳落立即舒服的央求:“你按摩手藝不錯,再捏捏脖子,頸椎那裏用點勁。”
“哎喲我說你還上癮了,我看你是玩電腦太多頸椎有些受損,酸不酸?”
陳落嘶叫:“又酸又疼。”
蘇朝陽氣急敗壞地速度捏了幾下,掀開被子一跳而下,哆哆嗦嗦套上厚棉睡衣外套往廁所裏衝:“真冷~~~~”
陳落半個腦袋都縮進被子,醒了已經睡不著,可是仿佛聞到了零下n度的寒霜味兒,死活不樂意爬起來。
梧桐市冬天很冷,但不像北方有供暖,這兒的居民冬天取暖的方式千奇百怪,很多壓根不取暖,反正睡覺蓋厚一點的被子怎麼都不會冷,冷的是起床那一瞬!
陳落和蘇朝陽現在蓋的被子便是嶄新的棉絮,整整十斤重,份量十足。
放了水的蘇朝陽很快飛撲回來哧溜鑽進被子裏,哆哆嗦嗦的把陳落往懷裏撈,陳落躲閃慘叫:“滾!你的手冰死我了!”
奈何他怎麼都逃不掉,蘇朝陽反而越抱越緊,頭腦埋在他脖子後急促呼吸,緩過勁兒來慢慢道:“今天肯定零下十度多,上個廁所冷的要命。給我暖暖手。”他壞笑著把雙手往陳落衣服裏鑽,冰地陳落劇烈掙紮,“賤人,要你開空調你非不開,扣毛,開一夜空調才花幾塊錢能窮死你?我給你出電費成不。”
蘇朝陽頓時不幹了,出聲辯解:“誰是舍不得電費,開空調屋裏暖和但是太幹燥又特別容易上火,出個門溫差太大冷個半死。”
“就你事多。我現在想上廁所,可是不想起床。”陳落哀歎。
“……那咋辦?”
“你想辦法。”
蘇朝陽翻白眼:“陳少爺還想我怎麼辦,懶成你這個程度我認輸。要不給你拿個尿盆來接著,你就在床上尿。”
“……滾,狗嘴吐不出象牙。”陳落氣急敗壞,終於無奈地鑽出被子,以百米衝刺的速度奔去了洗手間。
不一會兒陳落衝回來,蘇朝陽笑意洋洋的包住他,兩人躲在被子裏裹成一團嬉笑怒罵,笑著笑著就變了味兒,從被子裏伸出一隻手熟稔的在床頭櫃屜子裏摸出一個避孕套,聲音漸漸變得令人麵紅耳赤。
屋子外頭枯黃的梧桐樹靜靜地矗立在白雪皚皚的道路旁,樹杈上承載著堆積一夜的雪花,道路中央有少許深深淺淺的腳印和車輪印,家家戶戶的院子裏都有殘留的鞭炮垃圾,紅豔豔的鋪在雪地上為新年增添了幾分喜氣。
隨著人聲越發密集,天光已然大亮。
梧桐路開始了繁忙的一天,人來車往,潔白的雪地不知不覺的融化,露出鐵青冷硬的路麵,有不少人家在門口的梧桐樹幹上貼著一張小對聯,多是‘五穀豐登’‘風調雨順’等字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