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遠方火紅的朝霞如片片層疊的玫瑰花瓣,稍顯清冷的空氣慢慢升溫。
季隨風穿著稍顯寬大的迷彩服走在水泥地上,他嘴角的酒窩若隱若現,他身前是王斯、何若,身後是薑瑾溟和夏侯醺。薑瑾溟穿著像個筆挺瀟灑的軍官,他的表情卻是慵懶的,哈氣連連的挪著步子。夏侯醺綠色的眸子鷹眼般冷睿鋒利,他一絲不苟的迷彩服顯得特別熨帖,他微卷的栗色頭發藏在帽子裏。
安雯在女生隊裏滿臉不情願的走著,肥碩的迷彩服把她襯得肥鵝般滑稽,一到教室她就向季隨風他們苦大仇深的抱怨,然後拚命塗抹著從室友收刮來的防曬霜。
她扭頭望望季隨風溫潤如玉的臉,隻要能看到他,她就會感到莫名的開心,她想起小學那會懵懂天真的自己也會羞紅了臉,而此時她會默默的念著他,盡管她知道季隨風並不喜歡她。
感情從來就不能去用公平與否去衡量,一旦發作,就輸掉了,暗戀更是如此,有些人會雲淡風輕的笑著把它當做心底最溫柔暖暖的記憶,有些人會把他當做毒藥漸漸腐蝕自我,有些人會把這顆沙子埋進心髒疼痛抽搐著期待會打磨成一顆珍珠,安雯就屬於最後一種。
季隨風跟著隊伍一路小跑,綠茫茫的人海在分裂成一塊塊綠色方塊海綿,所有人獨具的光芒似被清一色的迷彩服收斂了,感覺像回到吃大鍋飯的年代,所有人暫時拋開了家世閱曆、貧窮富貴,顯得那麼平等和諧。
“兩腳跟靠攏並齊,兩腳尖向外分開約60度;兩腿挺直;小腹微收,自然挺胸;上體正直,微向前傾…”
季隨風耳邊傳來熟悉的要領,他腦海裏開始浮現少管所那會的日子,章仲青、陸白、徐溫強,都是他人生中的過客,往後他們就走向各自的軌跡,難以交集。他感歎道:時間的確會讓人事物變得難以觸摸,而人心則是古怪的物件,此刻會為眼前種種堪憂,回首時它卻變得不一樣,還會顯得無比美好值得懷念。
正值秋老虎囂張來襲,此刻的太陽顯得無比毒辣,灼烤著大地,陽光觸及的地方變得火熱,季隨風感覺全身幹燥火熱無比,嘴唇發幹,細密的汗珠從額頭鑽了出來,滑落過臉龐顯得癢癢的,背部像無數隻螞蟻爬來爬去。
“這得站多久啊?”王斯滿臉苦相小聲抱怨道。
季隨風感覺到薑瑾溟在他後脖頸吐了口氣,涼絲絲的,他身子立馬鬆懈下來。
“背打直,兩腿挺直,這才多少時間就鬆懈了。”王教官厲聲喊道。
王教官的身材十分壯碩,臉卻長得很清秀,不管什麼時候兩個酒窩都是深陷的,炯炯有神的眼睛透著股嚴厲,王教官走到季隨風身旁,拍打著他的背吼道:“背打直,沒吃飯啊?”
季隨風霍地打直背,他發覺整個身子都快散架了。
王教官挪到薑瑾溟身旁捶了他胸部一拳,厲聲道:“挺胸收腹,軟趴趴的像什麼樣子。”
薑瑾溟嗆了口氣,嬉皮笑臉的對著王教官:“教官,說得是。”
王教官皮笑肉不跳的瞪了他一眼,篤定走到夏侯醺身旁。
“這位同學很不錯,站姿是最到位的。”王教官拍了拍夏侯醺的肩膀以表鼓勵,夏侯醺一副冷若冰霜的臉不悲不喜。
“原地休息。”
不知過了多久,連長一聲令下。所有人似解脫般癱坐在地上捶腿敲背,拿起腳邊的礦泉水仰著頭咕嚕咕嚕的喝著。
薑瑾溟索性平躺下來,借著季隨風幾個給他擋住炎熱的陽光美滋滋的閉著雙眼。季隨風腿霍地站起來抖動坐得發麻酸脹的雙腿,他看到安雯正扭頭望著他,一副苦大仇深尋求安慰的模樣。
王教官跟女生有說有笑的。
“王教官一定在跟那些女的吹牛信不信?”王斯拿起紙扇子呼呼扇著,低頭輕聲說道。
“也許還會吹噓床上功夫呢。”薑瑾溟搭腔道。
“剛才我們站了一小時半,這是訓練木乃伊軍團啊!”
“何若,待會你假裝暈倒我好送你去醫務室。”
“我裝不來,你來吧。”
天空萬裏無雲,呈現一種淡淡的靛藍色,空氣顯得十分幹熱,季隨風跟著大隊伍練的是踏步走,他的皮膚早被曬得發熱粉紅,嘴裏幹燥無比,他滿臉汗涔涔的,下巴滴著汗珠。
酷寒跟炎熱,都是一種特別的記憶方式,就宛如痛苦,才能銘記於心。薑瑾溟望著季隨風筆直揮動的手臂,此刻,他隻要看著他,心裏就會有股莫名其妙的安心快樂,彼此的距離如此近,卻又像天涯兩隔般遙遠。畢竟這是在錯的時間愛錯了,愛上了錯的人。如果你喜歡一個女生,你可以毫無顧忌肆無忌憚的追求,即使失敗告終也無可厚非,而他喜歡的那個人是跟他同樣的性別,他畏懼這樣的感情卻無力自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