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CENTER’來講,如今的它有著新的身份。那既是作為惡魔們橫掃諸神,屠戮‘神之子’經過上千次大小戰役而搶來的戰利品這一存在。
原本的它是神明的宮殿,但往日的光輝形象已經蕩然無存,仿佛神明之死就是它之死,從惡魔攻入這裏的那一刻起,那純白的光明外牆全部消失,隻剩下陰冷漆黑,毫無神力的青色建築安坐在群山之中。
這些山巒從不會介意它之上的主人是什麼人,不管是神明還是惡魔,它們都安靜的保護著‘CENTER’,見證著它裏麵的主人來來去去,而這一切的故事,就發生在這被群山裹在中間,猶如父親抱著女兒般的不凡城堡裏。
那天是很特別的一天,對於當時的弗格.弗林格特來講 ,他已經認定那一天就是他人生中最重要的一天。每個人,或多或少都要有那麼一天,去將自己的秘密展露在空氣中,免得他們發黴腐壞,傷了心房。
那天清晨,在‘CETER’一天中最安靜的一刻,他選擇出發。不僅僅因為他的身份是個‘奴隸’,更多的是因為數量眾多,凶殘的惡魔很多喜歡夜晚活動,因此清晨就像熄燈的訊號——伴隨著太陽升起回家,儼然成了他們的一種習慣——所以沒有人會看到他離開奴隸區。
太陽才露出三分之一,還不足以將長滿了城堡叢林的魔窟完全照亮,而他和另一個小小人影正借助著這光明前的最後一絲陰霾還有那必然的寂靜悄然前進。
他們套著厚厚的灰鬥篷,羊毛製的鬥篷上滿是小小的絨球。
走在前麵的弗格略高一些,他每走一段,就左右看看,好像生怕被人發現似的;他身後略小的那一個隻管低頭跟著,大概是因為個頭比較小,她邁步的節奏顯然要快一些。
“弗格大人,我們還是回去吧……”稚嫩的女聲略有些顫抖,一路走來,弗格已經聽到她重複了好幾次。
“就快到了。”他沒有回頭,隻繼續走著,眼中漸漸能夠透過塵霧看到目的地的影子。
“就到了。”他忍不住重複一句,而距離目的地越來越近。接著似乎忘記了身後的少女,他甚至開始用跑的衝向目的地。
那是一個隻有街頭公園大小的空地,土質的地麵在滿是岩石的魔窟裏,的確難得一見;塵霧的水汽已經把它變成深棕色,即使還沒有踏足那裏,仿佛就已經感受到踩上去會是多麼柔軟似的。它被隻比小孩子略高的黑色金屬圍欄圍著,如果不是那幾塊豎立的青色石碑,旁人一定會認為這是一處菜園或是別的什麼閑置空地。
石碑數量雖然不多,但它們雕刻精美,如同這裏的守護者,無聲無息地注視著一切。其中一塊石碑很特別,它比其他石碑明顯大一些,還有數個花環或套在它的軀體上或有序的擺放在它腳下都彰顯著它和它腳下的亡者身份特殊。
弗格抬頭看了看金屬門上的牌子,‘墓園’兩個布滿鏽跡的金屬字比去年好像腐蝕的更嚴重了,鏽紅色已經快把兩個字吞噬殆盡。這也難怪,本來惡魔幾乎不會死亡,如今也沒有戰事,當然不會有什麼人來打理這‘無用’的墓地。
沒有理會追上來的少女,他輕輕推開鐵門,吱呀的開門聲略有些刺耳,但這絲毫不影響他繼續前進。他目的地明確,一進門,就向著那塊最高的石碑走去,轉瞬間已然立於碑前。
終於到了。弗格心中的大石已經落下。
他脫去罩在頭上的鬥篷,露出一頭漂亮的金發,一雙藍寶石般的眼眸正透露出名為‘悲傷’的視線緊盯著石碑。
‘魯迪,我們摯愛的長子,長兄。’
土黃色的字跡很清晰,雖然手指因為撫摸那些字跡而染上灰塵,但弗格還是忍不住輕撫著碑麵,那是他一年隻有一次的贖罪機會。他總是會想,如果那天沒有偷偷跑去煉金工坊,沒有去碰那該死的灼傷藥劑該多好。
“我來看你了,魯迪哥哥。”他將臉貼到石碑上像是要擁抱它,隨即他又屈膝半跪,從懷裏取出一隻小小的油紙包;白皙的小手沒幾下就解開油紙包,緊接著一根蠟燭出現在弗格手中。
“音夢,火呢?”他回頭望向一同跪下的少女,她也褪下鬥篷,而小手正伸進長袍裏不停摸索。
“就要找到了,弗格大人,請…別著急。”灰發少女苦笑著,又繼續摸索其他地方。終於,她在裙子下麵翻出一早藏在襯褲裏的打火石衝著弗格露出可愛的笑容。
弗格笑著接過打火石把蠟燭點著,然後改為雙腿下跪在石碑前,雙手合十,開始閉目祈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