玫瑰色浪漫燈光的酒屋中,所有侍酒師與侍應生全都驚訝地看過來……
一個女侍應生手拿著托盤,嚇得臉色蒼白地站在一團深葡萄酒液和玻璃碎前,顫抖害怕得說不出話來,隻是碎碎後退一步,站在那裏嗚咽地哭了起來。
“八二年的拉菲!”唐妙雨驚叫一聲,半能反應地衝過去,蹲在還有一團酒液的玻璃塊,剛要伸出手……
“別動!”一個老人家迅速地抓住妙雨的手,嚴肅地蹲在那瓶碎化了的拉菲葡萄酒液前,看著某中一塊玻璃碎中僅存的酒液,這個老人家蒼老的雙眸,就這般仿佛看著久違了的愛人般那樣凝視著。
妙雨情不自禁地轉過頭,看向這個滿頭銀發的老人家,此刻莊嚴得如同雕像般,深凝視著地上的酒液,好久好久後,才感覺到有點悲傷在他的眼光浮動。
妙雨看著呆了。
“對不起,真的對不起……我剛才不是故意的,我不小心碰到了酒架,我忘記了我對酒精敏感的事,真的很抱歉……”那個女侍應握著托盤,嚇得眼淚顆顆地滾落。
“道歉就可以了嗎?”其中一個侍酒師,即是會所最高級品酒師喬娜,一個年過三十多歲的女人,氣得指著地上那瓶葡萄酒說:“你知道那是什麼酒嗎?那是拉菲啊!八二年的拉菲啊!最好年份啊!這個世界上沒有幾個人能喝得到的!我們才剛出地窯,準備送給尊貴客人品嚐的葡萄酒!放在水晶架你也能把它拌倒?你對酒精過敏為什麼不說?在西餐廳和酒吧上班的員工,不是已經測試過這一項了嗎?你為什麼能進到這個地方!?”
“真的很抱歉!真的對不起!平時沒有太嚴重,可是我剛才不知道為什麼,走進來的時候,不知道聞到什麼味道,頭一暈,就摔了一下,真的很抱歉……”女侍應生哭得話也說不出來。
“一句道歉就可以補償了嗎?這可是用錢也買不來的葡萄酒啊!世界上已經沒有幾瓶了!剛才到底是那個侍酒師負責這瓶葡萄酒的?”喬娜再生氣得直嚷起來。
“不要吵了……”勞倫斯終於緩緩地鬆開了妙雨的手,看著地上的琉璃碎,折射出來的酒紅色光芒,他蒼老的臉上,劃過幾絲哀傷的皺紋說:“事情已經發生,再追究也沒有用了……”
唐妙雨也心疼地看著地上的玻璃碎,不由主地說:“好香啊……真的好香好香……我感覺我自己進到了一個清晨,充滿霧氣的野森林裏,那裏有狂妄的野獸,有清純的小白兔,有優雅的花香,還有淡淡青香的小草,我甚至聞到了一種特殊的花香味……”
她突然一陣心潮澎湃地伸出小手,握起其中一塊剩存些微酒液的玻璃碎,她有點驚喜地笑說:“有點鬆脂花的味道,再輕輕地聞了一下,還有木蘭花香?天啊,層次好高啊,變化得好快,好神秘啊……”
勞倫斯不禁蹲在地上,轉過頭,看著麵前這個短發小女孩,閃動著明亮雙眼,仿佛發現了這個世界上最新奇事物那般感動而亢奮,甚至你能感覺到她內心有一種澎湃的情緒,正隨著酒液洶湧而出,她再失神地撿起了另一塊玻璃僅存的一點酒液,放到鼻間,傾刻開心地說:“天啊,森林裏突然起火了,燒焦了的樹葉,引起團團煙霧,這點燒焦了的味道,竄在森林裏,也竄進了時間裏,感覺到暖暖的煙薰味,沉澱在身體裏,好舒服……也好憂傷……”
“你是……”
勞倫斯揚手,阻止喬娜出聲,隻是輕眨雙眼,看向麵前這個依然沉醉在拉菲酒液中的女孩,她的雙眼竟然透著淡淡的紅潤,想要伸出手,拿起其中最大塊玻璃,品嚐最後的一點酒液,他卻阻止了……
一隻蒼老的大手,輕握住了那白晰的小手。
唐妙雨愣了地抬起頭,看向勞倫斯。
勞倫斯終流露一點慈愛的顏色,看向妙雨,柔聲地說:“沒經醒酒的葡萄酒,不要輕易品嚐,因為你會誤會它的味道……沉釀了數十年的葡萄酒,吸取了波爾多82年份中,最美好的陽光和雨水……你剛才能聞到的那些味道,已經很不容易了,就不要隨意品嚐,保持它最後一點尊重吧……”
唐妙雨深深地看著勞倫斯,這個老人家的眼光,流露無比痛心的表情,他本打算在今夜,亞洲集團如此喜慶的日子,開啟這瓶八二年的拉菲,將隱藏在酒桶裏數十載,傾盡釀酒師所有心血,世界一級酒莊的極品葡萄酒,讓它如同傳說中的皇後那樣經典地發揮它的傳世味道……
一陣深深的歎息傳來。
所有人沉默地看向勞倫斯,看向這個傾盡一生熱愛葡萄酒的老人家,雙眼暗然,憂傷地歎了口氣,才說:“把盒子給我拿過來……”
喬娜立即轉身,將一個有著陳年曆史的木盒子,遞到勞倫斯的麵前,勞倫斯接過木盒子,小心地拉展開小門,拿出白手帕,親自將玻璃一塊一塊地撿起來,放進木盒子裏,邊撿邊留戀地看著那暗紅玻璃碎……
“勞倫斯先生,您小心紮手,我來!”喬娜也疼心地走上前,剛要幫忙。
“不用……事是我的錯……”勞倫斯一點一點地撿起玻璃,聞著八二年拉菲的萬千味道,層層疊疊地在這個酒屋揮發而來,充盈著憂傷與沉重。
大家再安靜下來看著他。
勞倫斯一點一點地撿著那玻璃碎,才終於開口:“你是……”
唐妙雨剛才還沉醉在勞倫斯的憂傷中,自己也有些雙眼通紅,聽著他的話,還沒有反應過來,還在那裏傻傻地看著他撿著玻璃碎……
勞倫斯終於停下手中的動作,緩地抬起頭,看向這個可愛精靈的短發女孩,稍恢複精神,微笑地問:“小姑娘,您是那位?你進來作什麼的?”
唐妙雨這個時候,才有些尷尬地抬起頭,看著勞倫斯說:“我……我……我是馬場俱樂部酒吧員工,部長讓我給您過目酒單,然後請您親自簽名……”
勞倫斯不僅僅是頂級侍酒師,還是整個亞洲集團的酒水負責人,在這種大型的宴會中,必須得他親自簽名,酒吧才會出酒,往宴會這邊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