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後拍攝的幾場戲,因為群演的問題,又變得很不順利。
給群演們找的頭是個慣常跟著劇組跑的家夥,雖然不出名,但在各個劇組都混了個臉熟,也有不少群演都願意聽他的話。盡管如此,還是有群眾演員在拍攝的時候,因為各種不符合要求的舉動,導致拍攝一次一次中斷。
“都先休息一下!你們不要緊張,就按照之前說的來,該做什麼動作,不是有人告訴你們了嗎?不要管鏡頭,隻管做動作,眼睛不要追著鏡頭跑,你們是在割稻,不是在看戲!”
這一場戲和沈鶴沒有多大關係,主要的鏡頭都在盛伯雍身上。他們兩人之間的配合,可以說是默契十足,完全能夠一條就過,但是因為涉及到身邊的群演,洪濤很不滿意,隻好按照他的要求重新拍攝了一遍又一遍。整個場景大概隻有兩分鍾不到的時間,但是拍攝已經重複了大概十來遍。不說耐性要磨光了,就是嘴巴重複說著一句台詞,心裏也要生出厭煩來。
盛伯雍在一旁坐下,一瓶剛剛擰開的礦泉水從旁邊遞了過來。他微微側頭,接過水,朝著沈鶴點了點頭:“謝謝。”
沈鶴揚了揚唇角,沒有多說話。倒是盛伯雍周圍給他補妝的女孩子們嘰嘰喳喳開了嗓子。
“盛哥,你過去真是當兵的?”
“西南是指雲城吧,聽說那裏離邊境很近,你在那當兵是不是很危險?”
“當兵能不能摸到槍?”
幾個女孩的問題一個接一個,盛伯雍一概沒有回答,閉著眼睛休息。女孩們還想追問,盛伯雍的助理從旁邊趕過來,趕緊好聲好氣地把女孩們請走。等人走了,沈鶴回頭看了他一眼,卻見對方不知道什麼時候睜開眼睛,一直看著自己。
即便視線撞上,他也沒有絲毫挪開的打算。
“你還有多久殺青?”
盛伯雍一說話,陳大少的注意力也從不遠處三三兩兩站在一起的女演員身上轉移回來,跟著問沈鶴:“沈小鶴,我差點忘了你戲份不多,還差多少殺青?”
沈鶴想了想:“大概還有一周時間。”陳褚這個角色的戲份並沒有貫穿全劇,在清兵入侵改朝換代之後,陳褚就死了。他本身進組的時間就比不少演員要早,很多戲份都已經提前拍攝完成了,接下來的一周時間拍攝好所有的內容,就可以正式殺青回燕城。
還有一周嗎?
盛伯雍沒有說話,視線雖然放到了別處,但更像是在出神,握著折疊椅扶手的右手屈指輕輕敲著。
群演又演了幾次,終於沒有再ng。洪濤深呼吸,總算沒有噴火。演員副導演趕緊在旁邊遞上水,給群演頭使了幾個眼色,讓他趕緊帶著人往旁邊撤。
盛伯雍拍完這場戲也有些吃不消了。俞國強和洪濤商量了下,讓他在旁邊再休息,先拍沈鶴的畫麵。
沈鶴站在田邊正在讓化妝師往臉上塗抹汙泥。旁邊的副導演在告訴他鏡頭的方向和站位。這一場戲很髒,需要演員在田裏打滾,但在打滾之前,先在演員的臉上塗抹上適量的汙泥。
一切準備妥當,開始拍攝的時候,沈鶴壓下心底快要叫囂著噴湧而出的洗澡衝動,一腳踩進田裏。對於一個愛幹淨到快到潔癖程度的人來說,演戲的途中有這些犧牲並沒有什麼大不了的,隻要過了心裏那一關就好。
第一次,有群演ng,因為腳底打滑,順帶著拉住沈鶴一起撲倒在田裏。盛伯雍刷地站起身,直到看見旁邊的工作人員已經先一步把沈鶴拉了起來,這才鬆了口氣。
第二次,是在做動作的時候,幾個群眾演員的動作幅度有些大,手上沾的泥直接甩到了沈鶴的臉上。化妝師倒吸一口冷氣,趕緊上去把沈鶴眼瞼上的淤泥擦掉,重新拍攝。
到了第三次,洪濤已經快要爆發了。
陳褚站在泥地裏,正抬手拿自己的手背擦了擦額頭,絲毫不知道手背上也有泥,這一擦全都抹到了自己的臉上。有幾個村民打扮的年輕人踩著田裏的泥,幾個大步跑到陳褚的麵前。幾個人說了些話,似乎是起了爭執,陳褚臉上的表情忽然變了,幾個年輕人互相交換了下眼神,撲上去抓住陳褚的胳膊,就有另一人掄起拳頭,狠狠朝著他的肚子打了一拳。
陳褚被牢牢架住兩條胳膊,除了大聲叫罵和掙紮,幾乎是完全被動的被人控製住猛打。趁著兩邊年輕人因為嘲笑一時鬆懈的功夫,陳褚猛地發力,一把掙脫開自己的一條手臂,握拳狠狠一下打在了旁邊人的眼眶上。
“好了,化妝師,快上妝!”
洪濤的聲音大聲傳來,給群演化妝的姑娘絲毫不敢鬆懈,提著箱子直接撲了上去,一把按住被“陳褚”狠狠“打了一拳”的群演,在他眼眶周圍化起烏青來。
盛伯雍一直坐在旁邊休息,看見沈鶴臉上、手上、衣服上都是田裏的泥,卻拒絕了陳大少遞過去的紙巾,不自覺握了握拳。那年,他還在部隊裏當兵,因為上級領導下達的命令,在軍營裏為一位青年演員提供了體驗軍旅生活的便利。當時,那個白白淨淨的,實際上年紀比他們班裏很多人都要大上好幾歲的演員,整整一個月的時間,跟著他們進行射擊、匍匐、臥倒等一係列的訓練。更是經常渾身泥漿的和他們一起站著淋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