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榜前捉婿’就是發榜的時候捉女婿嘍。聽人說呀,明禮院清心堂張皇榜的時候,京城裏的大戶人家,哪家有未出閣的小姐,家裏的兄長親戚都會拉上媒妁早早守在樓下,專等看榜的學子,有叫中的,便哄上去說親,常有幾戶爭搶一位學子大打出手的。”一人眉飛色舞比劃著,仿若現場親曆過一般。
潘盼聽了倒抽氣兒:整一強搶民男麼,這民風夠剽悍!
周司務慢條斯理擺手:“那些都是謠傳。‘榜前捉婿’的習俗是有,但人家大都是早訂過親的。金榜題名時,洞房花燭夜。雙喜臨門,豈不美哉?”
“噢……”眾人慨歎一陣,各自散了。
酉時領過一吊錢下班,潘盼心裏挺美:這府衙和縣衙就是沒得比,試用期的工資都要高上一倍……推掉數項娛樂活動,她折回小屋藏好工資,心情忐忑坐等楊白勞登門。
大半個時辰了吧?咋還不來咧?難不成被高利貸嚇跑了?她兀自在屋裏邊轉圈,不時趴窗邊朝院門口瞅瞅。
正鬱悶著,“噗噗”兩聲門環響,清脆悅耳,傳到潘盼耳內,就跟那銀子叮咚似的。她飛奔過去開門,兩扇對拉,頭朝外一伸,看清來人,又縮回來,結巴道:“怎……怎麼是您啊?”
公孫策細眉一挑,捋須輕笑:“小潘,好久不見。”
潘盼忙將他請進屋子,續上茶水,心內一個勁嘀咕:別是那貓兒反悔了,向竹子精揭發咱放高利貸吧?
“主簿大人,有事找小的,派個人支會一聲行了,這親自登門,小的受不起啊。”她提心吊膽開口。
“小潘,你我相熟,又何必拘些俗禮。”公孫呷口茶水,語氣嗔怪道。
潘盼乍聽此言,更覺驚悚:這竹子精一定沒安好心!躊躇片刻,支吾應對:“禮數不能廢,不能廢……”
公孫策笑得雲淡風輕:“小潘,我此番前來,是有樁差事想勞煩你。”
莫不是安排咱值夜班?她心內一跳,小心翼翼道:“主簿大人,小的初來乍到,殿閣子還沒認清呢,難堪大任啊。”
公孫策擺手:“小潘莫要誤會,係因展大人要回鄉祭祖,原先的兩個伴當,一人告假,一人急病,亟需另尋他人隨行。我琢磨著你跟展大人相識,況且小潘又是個能幹會打點的,不如就由你跟去吧。”
伴當?!潘盼被公孫策一席話雷得嗡嗡作響。讓咱去作貓兒的貼身仆役?哪有收債的服侍欠債的道理?這年頭真是沒天理啊……她心底哀嚎:北風那個吹啊……雪花那個飄啊……
跟展昭回鄉祭祖,咱一伴當角色,不就意味著要陪吃、陪住、陪行麼?他騎馬,咱跑路;他坐著,咱站著……孤男寡女出遊,豈不有傷風化?雖說咱如今貌似性別有些模糊……“主簿大人,您看能不能重找個頂上,把小的給換下……”她壯著膽子商量。
公孫故作驚愕:“小潘啊,機會難得。展大人回鄉祭祖,是當今禦批的恩典,路上吃住皆有例循,餉銀照發,還能掙差費。多少人求之不得呢,你我也算有些交情,這美差可是特意為你留著的。”
少來了!又是糖衣炮彈,咱不吃這一套……“可小的近日在明禮院幫忙走不開呀。”潘盼不為所動。
“不妨事,回頭我與周司務招呼一聲。”公孫開口斷了她的後路。
“可小的長這般大,沒出過遠門啊……由北到南的,萬一路上水土不服,犯些毛病,小的倒沒啥,可耽誤展大人行程,不就罪過了麼。”她絞盡腦汁應付。
公孫策像是料準她有這麼一說,胸有成竹道:“不打緊,府衙裏出公差,戶房都會配些常用藥物,以備不時之需。”見某人神情頹喪,話鋒一轉,語重心長,“小潘啊,年輕人應該走出去多曆練曆練麼。我在包大人與展護衛麵前,一再舉薦你,他們都允了,你可不要讓我失望啊。”
潘盼被擠兌得騎虎難下,又變不出招數,隻得慷慨就義般點了點頭。
公孫見她被套住,得意告辭,潘盼緊隨其後,含恨相送。二人客套著出了院門,公孫策囑咐道:“小潘,明日就要動身,你回去收拾收拾行李,早些歇息。”
“嗯嗯,小的明白。多謝主簿大人關心。”潘盼心如死灰。
見公孫策走遠,她氣得原地蹦躂,嘴裏罵罵咧咧嘟噥著“臭竹子精……”,一麵對著公孫策背影拳打腳踢。
“你在幹嘛?”清朗男聲從身後響起。
“練拳……”她垂首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