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韶珺因失了好友,淚流滿麵;又因傅韶琰遲早會撞進他布下的天羅地網,一派篤定;最後瞥向如斯,隻覺慶幸,虧得他沒有因那一根蜻蜓釵,就七早八早地將沈如斯殺害了傅韶璉的事張揚開……不然,免死鐵券不管有沒有,都落不到他手上;且,豫親王還要埋怨他……
傅韶琰眼角瞥見傅韶珺望向如斯時的神色,雖疑惑,但也不動聲色。
“還不快說!”豫親王喝道。
傅韶琰的小太監顫顫巍巍地跪倒在地上,結結巴巴地說:“回、回太後……”趴在地上,眼睛不住地向傅韶琰瞥去。
“哼!”太後冷哼一聲,越發不滿地看向膽敢嫁禍於人的傅韶琰,“將那狗東西,拉下去打!”
“是。”
坐在太後身邊的天元帝,總算察覺到一絲不對,疑惑太後審案,怎麼就像是心裏有了譜一樣?且瞧著,太後是衝著傅韶琰去的,身子微微一動,對身邊的尹太監輕聲說:“去問問仵作,世子爺,究竟是怎麼沒的。”
“是。”尹太監也察覺不對,瞥了一眼在沈家時,還得太後憐惜的如斯,見她被太後緊緊抓住手腕,白皙如雪的腕子上已經漲得紫紅一片,慌忙去順著朱欄板橋一路走,走到已經擺滿了冰磚分外涼爽的江心亭外,拿著帕子捂住鼻子,在門上敲了敲,壓低聲音問:“諸位可瞧出什麼來了?”
裏麵的仵作原本連山東巡撫的麵也沒見過,如今見天元帝身邊的太監來問話,慌張地走出江心亭,回道:“世子爺是叫人拿著簪子一類,紮在了脖頸命脈上。”
“簪子一類?”尹太監心驚膽戰地問,想著傅韶璉就在這蓮塘裏沉著,隻怕那簪子也叫丟進這蓮塘裏去了,於是忙慌地順著朱欄板橋跑回去,在天元帝耳邊,將聽來的話說了。
“皇帝是不是聽說了什麼?”太後唯恐天元帝護子情深,要敷衍了事,見尹太監在皇帝耳邊竊竊私語,就沉聲問了一句。
天元帝看向跪在地上的傅韶琰,隻覺自己想多了,傅韶琰不是不知輕重的人,跟傅韶璉鬥嘴幾句,還有可能;殺他?絕無可能!於是見豫親王看來,很是坦蕩地說:“仵作說,韶璉是被人用簪子紮在了脖頸命脈上。”
豫親王幾乎昏厥,因知曉兒子的性子,首先想到了女人。
太後嘴角噙著冷笑問:“料想那殺了人命的簪子,沒人肯留在身邊。請問,還有誰丟過簪子?”
黑壓壓跪著的,沒一個敢出聲。
如斯瞥見延懷瑾帶了如初,並一個瓜子臉麵、麵皮白淨的少年過來,知道遲早太後會知道她丟了蜻蜓釵,就先坦白說:“回太後,民女丟了一支蜻蜓釵。”
太後眼皮子一跳,心說果然少不了這丫頭的事,隻是,這丫頭有什麼能耐,進了行宮殺人?莫非,人是在延家沒的,然後韶琰幫她將人帶進行宮裏掩藏?不藏在外頭,反倒藏在行宮裏,難道,傅韶琰一早就打算借著沈如畫的事,陷害傅韶珺?
“太後,”宋嬤嬤忽然抱著一個包袱走了過來,“太後,奴婢依著太後吩咐,去搜檢了世子爺的行囊,在櫃子裏,瞧見了這身衣裳。”說話間,就將那銀紅麵子的包袱解開,將一件緙絲紫袍抖開,隻見紫袍上撕開了幾道口子,又在前襟上染了一片暗紅的血跡。
太後瞧著,沉吟問:“世子爺曾跟誰打過架?世子爺受了傷,豫親王妃沒有隨駕過來,可有人回了皇後沒有?”
皇後瞧了,躊躇著說:“回母後,兒媳並沒瞧見誰來回過,隻是打發人巡視行宮時,曾聽聞兩個孩子胡鬧,動了兩下拳腳。因想著他們既然不來回,就當是自己說解開了,唯恐兒媳再叫他們來說話,反倒叫他們兩個尷尬,就沒提起。”
“兩個孩子,該不會是,韶璉、韶琰吧?”太後滿眼諷刺。
天元帝心裏一緊。
皇後恭敬又為難地回道:“是。”瞥了一眼依舊鎮定的如斯,嘴角也掛起一抹諷刺,沈家的女兒,果然就是傅家男人的劫數!
先是一個沈貴妃,姿容秀麗又擅長猜度聖意,拿著那善解人意、溫婉賢惠的款,擅寵後宮十餘年。若不是她娘家父兄不知收斂,肆無忌憚地將結黨營私、草菅人命、貪贓枉法的事全部幹了,叫天元帝也不得不生出收拾了沈家的念頭,連帶著對沈貴妃也疏遠了,如今風韻猶存的沈貴妃依舊在三宮六院裏獨領風騷呢。
就連天元帝如今要收拾沈家了,也忍不住心軟地,帶了沈貴妃一同來巡遊泰山。
沈貴妃的娘家侄女沈如畫,更是青出於藍而勝於藍,小小年紀,就臉襯桃花、眉彎新月,勾引得三皇子傅韶珺、世子爺傅韶璉神魂顛倒!連替她父親來泰安取免死鐵券的事,也敢答應!
說來,那傅韶璉最是可憐,為了個不給他好臉看的沈如畫醉生夢死、命送黃泉,隻留下傅韶珺、沈如畫依舊卿卿我我……
還有這沈如斯,也是小小年紀,就不容人小覷。說來,這沈如斯的出現,也算是她瞌睡時,老天送來的枕頭。
那天她從太後跟前離開,聽說傅韶璋又惹出禍來,正恨鐵不成鋼地對傅韶璋說些“大皇子已經能夠替你父皇處置政務;二皇子越發得你父皇歡心;三皇子跟豫親王越發地要好,你卻還是這麼孩子氣”等話,就聽人說傅韶琰匆匆忙忙地趕過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