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太監心說他就是他的差事,故意愁眉苦臉地說:“世子爺的事,二殿下、三殿下都有牽扯,今上頭疼得很,要自己個清淨著,不叫旁人陪著。”
傅韶璋懵懂中覺察自家母後也牽扯其中,下意識地不肯跟尹太監提起傅韶璉的命案,眼珠子一轉,想起了“狐假虎威”四個字,心想他既然義字當頭,答應了沈著、沈幕照應著沈家的如是、如初、如斯三人,隻覺拉了尹太監過去,審案的就算不給他顏麵,也要給天元帝的親信尹太監顏麵,不敢難為沈家的三個女兒。想著,就對尹太監說:“這麼著,公公就跟著我去聽風堂走一趟吧。”
這話正合了尹太監心思,尹太監笑著說:“殿下先請。”等傅韶璋在前麵走著,就忍不住打聽問:“方才殿下跟二殿下說了什麼?”
“也沒說什麼。”傅韶璋敷衍著。
尹太監笑道:“一準說了什麼。”
傅韶璋忽然轉頭斜睨向尹太監。
尹太監被那銳利的眼神嚇得心裏一涼,一時不敢再跟傅韶璋嬉皮笑臉,暗道難道這小祖宗也開了心竅?要跟其他三位皇子一樣勾心鬥角了?
“不該你問的話,怎麼那麼多嘴呢?”傅韶璋擰著眉毛,須臾又和緩了神色,搭著尹太監肩膀,神色滿是詭秘,“料想沈家三個丫頭跟韶璉的事也沒關係,一會子,公公裝作奉了父皇的命,將她們三個領出來送回家去。”
“是、是。”尹太監答應的很是痛快,瞅著傅韶璋一臉顢頇相,拿著胳膊肘捅了捅他,擠眉弄眼地問:“殿下瞧著宮裏的丫頭怎麼樣?有沒有上心的?”
傅韶璋嘿嘿地一笑,很是不屑地說:“二八佳人體似酥,腰間仗劍斬愚夫。公公瞧我,像是愚夫嗎?”
“……殿下,這句話,殿下是從哪裏聽來的?”尹太監琢磨著這話不對勁,不像是正經的經書子集裏有的。
傅韶璋歎說:“還不是小李子弄來的書裏頭的。”
“……殿下看了那書,覺得怎樣?”尹太監本要支會了皇後,將那小李子攆出去,須臾想起天元帝的心思,心想要是傅韶璋能看了那書,再開一“竅”,也是一樁好事。
傅韶璋正色說:“裏頭雖有些不堪入目的場麵,但也不失是一本描繪世情的好書。”
尹太監心裏著急,誰叫傅韶璋去看什麼世情,他應該看的,就是那不堪入目的場麵!左右繼承不了大統,那麼一本正經地做什麼?瞅見聽風堂的侍衛急著跪下,對侍衛輕輕地擺了擺手,領著傅韶璋從後門進去,恰聽見沈家的三姑娘羞答答地說“那一日,民女正跟黎家的竹生在一起說話……旁的,什麼都沒在意”,就又拿著胳膊肘捅傅韶璋,“殿下聽明白了嗎?”
“他們有私情。”傅韶璋斬釘截鐵。
尹太監氣得跺腳,在傅韶璋耳邊說:“這四姑娘的三姐姐這樣輕浮不檢點,那位四姑娘定……”正要說那四姑娘也是個不大講究規矩的人,傅韶璋正好跟她親近,又覺得輕浮不檢點不是好話。
果然,傅韶璋冷眼看他,“公公,我跟沈家的沈著、沈幕是不打不相識,雖以後一個京城兩個泰安不能來往,但眼下交情好的很。公公不能當著我的麵,詆毀我朋友的妹妹。”
“殿下高義!”尹太監豎起拇指,向堂裏扭著嘴,“咱家可是聽說,沈貴妃怕今上因為四姑娘那張臉冷落了她,決心對付四姑娘呢。”
“這不對吧,沈貴妃不是改口說四姑娘長得又像清廈了嗎?”傅韶璋反問。
尹太監心裏著急,隻覺這傅韶璋是人家巴不得他聰明的時候,他偏呆笨;不想叫他聰明的時候,他偏奸滑,“殿下有所不知,今上他……”剩下的話不敢說,隻利用一雙靈活的眉眼給傅韶璋使眼色。
“父皇他,當真看上了四姑娘?那老不知羞的!”傅韶璋啐了一聲,站在後廊的帳幔後,抱著臂膀瞅了沈如斯一眼。
如斯若有所覺地回頭,見帳幔後站著個癩痢頭,就將頭轉了回來。
“……果然很像,”傅韶璋抱著臂膀瞅著一張小小瓜子臉上瓊鼻丹口眉眼煞是精致的如斯,側頭輕聲對尹太監說,“真是楚楚動人,我見猶憐。”
“是吧、是吧。”尹太監見傅韶璋上鉤了,忍不住眉開眼笑,又拿著胳膊肘捅他,“殿下,你瞧四姑娘笑了,真是羞煞百花、羨煞明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