延懷瑜道:“四殿下隨著懷瑾去我們家了。”
“怎麼就去了那!”尹太監瞥了一眼如斯,他才走開一會子,傅韶璋怎麼就跟沈家姊妹分開了?該送人家回家才對。急得紅了臉,卻幹脆地將懷裏的一包衣裳塞給延懷瑜,“主上說了,四殿下不聽上令私自回了行宮,如今罰他留在沈家,不聽召喚不能回宮。”
“是。”延懷瑜覺得有些蹊蹺,畢竟天元帝素來寵溺傅韶璋,怎麼會為了那個緣故又罰他?
“走吧、走吧。”尹太監擺了擺手,擦著腦門上的汗自己先回去了。
延懷瑜親自抱著傅韶璋的包袱,待要跟黎竹生討論一下這事裏的蹊蹺,見一堆逡巡的錦衣衛過來,就閉了嘴,出了儀門,打發人叫了延家的馬車來,先請沈家的三姊妹上車,就跟黎竹生在前麵騎馬帶路。
如斯上了馬車,煞有閑心地撩起車簾去看外麵的景致。
“你還有心去看!”如初不忿地瞪她一眼,摸著額頭上的傷,低低地埋怨,“要不是你多事,我們三姊妹怎麼會……”
如是不解,和事老地說:“三妹妹算了吧,雖不知道什麼事,但姊妹齊心才能共度難關。”
如初嘴角噙著冷笑,“話雖如此,但誰知道過了難關後,人家成了人上人,咱們這些踏腳石被丟在哪個角落?”想起那飛簷小樓裏滿是塵埃蛛網,對著如斯哼了一聲,“回家了,你自己個去收拾。”
“知道了。”如斯瞥向大街上,見大街上空蕩蕩的沒有行人,先疑惑,隨後想起皇帝、太後向沈家去,從行宮通向沈家的這條路上的閑人應當被攘退了,放下了簾子,看如是跟著憂心忡忡,就安撫她說:“二姐姐放心,一準沒事。”再看如初,“三姐姐,那位黎三哥也是一表人才……”
“哼,不過是……”如初才要嫌棄黎家十幾年前還是沈家的下人,轉而瞅見自家個袖子上粗糙的海棠繡花,又識時務地將這句話咽回去,隻靠著車廂裏滿是馨香的靠枕,不耐煩地說:“你隻記著,你欠我一回。”
“知道了。”如斯瞧如初氣鼓鼓的,就順著她的心思說話,等馬車在沈家門前停下,在如是、如初之後下了馬車,跟延懷瑜、黎竹生道了謝,先一步跨過門檻進了家門,不等去跟沈老夫人、沈知行、鳳氏回話,先急匆匆地進了自家院子。
“姑娘回來了。”綠沁、綠痕等歡天喜地迎了上來。
如斯知道她們的心思,也不跟她們多說,提著裙子匆匆地走到上房門外,打了簾子就向內去,進了裏間恰撞見沈知言、甄氏對著臉躺在床上說話,忙轉過身來。
“咳咳。”沈知言咳嗽了一聲,坐起身來,也不下床,沉聲問:“這麼莽莽撞撞的,有什麼火燒眉毛的急事?”
如斯見沈知言、甄氏衣冠整齊,料到他們隻是說話而已,轉過身來,堆笑地說:“父親、母親,那飛簷小樓的鑰匙,能不能借我一用?”
沈知言蹙眉,“你要那鑰匙做什麼?”
如斯敷衍說:“總之有急事,父親借給我就是。”
沈知言枕著兩隻手臂,靠著枕頭不慌不忙地開口,“你們娘兩個往日裏偷我的東西就罷了,如今還到我跟前來要。”
甄氏不耐煩了,又覺被女兒堵在床上有些尷尬,摸著沈知言的腰,摸出一把雕花的銅鑰匙,向門邊站著的如斯一丟,瞪著沈知言對如斯說:“就當著他的麵又怎麼了?我匣子裏的錢,你也就差當著我的麵偷了。”
沈知言略有兩分羞赧,“你瞧瞧你,當著如斯的麵又說這些?”
如斯握著鑰匙,訕訕地一笑,放下簾子走了出來,豔羨地想一輩子要能似甄氏這般也就夠了,見綠沁、綠痕還在,就淡淡地吩咐說:“你們去照顧綠舒吧。”
“姑娘去哪?好歹叫我們三個裏頭的一個陪著姑娘才好。”綠痕上前一步,望著如斯身上衣裳,體貼地說:“姑娘不如換了一身衣裳,再出去吧。”
如斯微笑,“你們若閑著,就再去劈柴,太後說我那萬金油好得很,還要呢。”
綠痕、綠沁、紅滿三個隻當如斯得了太後歡心,歡天喜地說:“既然這樣,那我們就去了。”
“去吧。”如斯打發了綠痕、綠沁、紅滿三個,轉過身來,握著銅鑰匙,匆匆地走過蓬草、苔蘚已經被清理過的沈家庭院,走到朱漆雕花門的飛簷小樓前,抬頭望著小樓深吸了一口氣,雖不知道這裏頭有沒有“沈如斯”跟傅韶琰留下的痕跡,但想到傅韶琰那一句“不將我從九天之上打下來,我怎麼能帶著地上的你,飛上青天?”依舊忍不住小小地酸澀了一下,不管傅韶琰對“沈如斯”如何的癡情不悔,“沈如斯”終究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