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怎麼回答?”程易的手微微一緊。
“我已經改嫁給你,不是嗎?所以隻能回答沒有。”
程易對上她的目光,心中釋然。
小離道:“義母還對我說,如果三年五年之後,我仍然沒有改嫁的想法,她會想辦法替我從族中過繼一個孩子。”
“你又是怎麼回答?”
“我說我不想。”
“為什麼不呢?”
薑南澤膝下無子是一大憾事,程易倒希望小離能夠過繼一個孩子在薑南澤的名下。
小離道:“過繼來的孩子,怎麼可能和自己一條心?連那些受過別人恩惠的人,都知人知麵不知心,保不準哪一天,就會為了自己的利益撲出來咬自己的恩人一口——比如我,說不定哪一天就會算計你——所以我為什麼還要過繼一個別人家的孩子?”
小離所提的理由並不合理,然而未免她多心,程易暫時不發表意見。
“你想怎樣就怎樣吧。”
“真的我想怎樣就怎樣嗎?我想自己生一個孩子,也可以嗎?”
程易顯然沒聽明白她的意思。
小離解釋:“我們的第一個孩子,讓他姓薑,你同意嗎?”
程易一瞬不瞬地凝視著她,時間恍若靜止。
她的手心滾燙,滾燙的手心,落在他的手背上。
“可不可以?”
他從冷燙的溫度差異中醒來,重新凝視著小離:“我以為我們不會有孩子。”
小離用僵硬的手掌握著他的手,還是曾經熟悉的感覺。
“為什麼不會?”
那份熟悉的感覺,欺騙了小離自己,卻沒有欺騙到程易。
小離想要做什麼,他比小離更清楚。
自薑南澤死後,他就不相信自己還能夠挽回她的心。她肯待在他的身邊,讓他經常看到她,聽到她的聲音,他就已經滿足。
失去最初的那個孩子之後,他早已不再奢望自己今生還會有孩子。
“你難道不是準備隨時離我而去嗎?如果我遲遲沒有幫南澤報仇,或者在我幫南澤複仇成功之後。”
“你實在是看透了我!”小離不再繼續偽裝,“不錯,一開始我的確是這樣想,但是現在,報仇的同時,我也希望南澤有個孩子。”
程易道:“好了。”
“什麼好了?”
程易道:“針好了。”
小離抬頭,瓶內的藥水打盡,軟管裏也沒剩太多。
程易從床邊取過幹淨的棉球,幫她拔針。
小離看著低頭拔針的程易,胸中突然湧過一陣酸澀。
曾幾何時,她的記憶中,也存儲著一幅他為她拔針的畫麵。
如今那幅畫麵,卻不知被她丟到哪一個角落。
塵埃掩住過往,她還是個活在仇恨中的人。
“程易,要不要賭一次?”
針從血管中撤出,程易隔著棉球,替她按住往外流血的針口。
“賭什麼?”
“賭我報仇之後,會不會舍得孩子。”
程易慎重地考慮小離的提議,如果小離舍不得孩子,那麼他贏,小離會和孩子一起留下;如果小離舍得,那麼他輸,小離會遠走他鄉,他自己撫養孩子。
小離有長久留下的可能,他心中一陣激蕩。
就在他考慮的同時,薛姐來敲門,說樓下有電話打進來。
三四點鍾電話打進來,必然有急事。
他將她的左手交給她的右手,讓她自己按棉球。
小離也懶得按,倒是直接抓住他。
“你想想清楚,還是老規矩,機會隻有一次。”
這場賭,小離還是穩操勝券。
孩子是年尾的時候來敲小離的門,而程易是正月裏才偶然得知消息。
過年之前,小離就徹底放棄銀行的計劃,整個人深居簡出,鮮少邁出寄暢園一步。
新年的正月裏冷得不像話,程易的心情卻是死而複生後的豁然開朗。
程易一忍再忍,他正月初三得知消息,忍過初四初五,在正月初六的時候再也忍不住,一大清早就和小離求證。
“為什麼不肯告訴我?你不是在和我賭嗎?你不告訴我,你到底在想什麼?”
她的隱瞞,讓程易隱隱擔心。
小離也沒想到他會那麼快知道,不曉得是誰給他通風報信。
“既然你知道,還問我做什麼?”
程易道:“我想聽你親口告訴我。”
“可以啊,我有孩子了,兩個多月。”
她才穿好外套,準備去一趟宋家,卻被他耽擱下。
“我現在親口對你說過,你也親耳聽過,可以讓我走了嗎?”
程易的表情仿佛是失望,然而那失望表現的太淡,又恍若是麵無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