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來風雨,春日驟涼。
泰和縣的東門,赫然掛著五顆血淋淋的人頭。每個人頭,都用專門的小木籠,掛在高高的木杆之上。為確保人頭盡可能長時間保存,衙門的人用鹽將頭專門漬過,人頭麵目猙獰,慘不忍睹。
遠近進城的人,來來回回抬頭都能望見。
對於此事的態度,城內城外儼然兩個世界。
黃大道在城內,聽見大家議論紛紛。
“跟宋家過不去,那是吃了熊心豹子膽,這也才死了十幾個,聽說要是按照咱們大清的律令,要是定個造反叛亂,那可是要誅九族的,算是便宜了那幫泥腿子了!”
“閆大人果然不一般,要不是閆大人坐鎮咱們泰和縣,這麼些年,哪能有這太平日子啊!你們不知道,我聽湖陽縣的親戚說,湖陽縣的土匪,都鬧到縣城麵前了,知縣一點辦法沒有!咱們這,閆大人一出馬,鬧騰了這麼些年的魏莊,不也就這麼平息了嗎!”
“這些農民,也真是可憐,從早忙到晚,辛苦一輩子,還鬧騰個啥嘛!非要抗租抗糧,要說宋家,也是修橋補路的大善人,這些農民,就為了自己一點口糧,非要殺官殺差,不是往刀口上送嘛!”
有人吹噓宋家,有人讚揚縣丞閆大人,也有人可憐這些農民。一件人命關天的大事,成了城內居民茶餘飯後的談資,儼然一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樣子。
然而,黃大道卻發現,魏莊的事情在城內至少還淪為談資,但是對於從城外進來的農民,居然都沒有掀起一點波瀾,大家對此事都決口不談。
有幾次,黃大道不甘心,在街麵上遇見進城買賣的農民,硬要問他們怎麼看魏莊的事情。
農民們的表情總是木木的,要麼閉口不談,要麼說得話生硬,“生死有命,早死早托生。”似乎魏莊的十幾條人命,不足以引起他們放下手上的活計去關心。
過了好些天,就在城樓門前的頭顱腐敗至極的時候,被縣城團練抓回來的七名村民,終於被知縣審讞完畢,定於四月二十三日斬首示眾。
看著蔣師傅若無其事的樣子,黃大道開始懷疑自己當時所見,從小巷出來的人,是否真的是魏莊的魏大。
這天深夜,黃大道躺在床上,被遠處一陣陣急促的犬吠吵醒,迷糊之間,隻聽見犬吠一陣緊過一陣,好像整座縣城的狗都叫開了。
“一定是有事情發生。”黃大道一個激靈,從床上爬了起來。
對麵的周逸群也被吵醒了,也許是因為白天太累,翻了一個身,又沉沉睡去。
經曆過下莊寨的偷襲,麵對剛才的聲音,黃大道確定,街麵上一定有事情發生。
黃大道迅速從床下摸出火槍,來到院子裏,槍膛裏上好一發彈丸,背上火槍,就從後門出院,循著記憶裏犬吠的路徑出去看個究竟。
夜色如水。
衣裳街一片寧靜。
黃大道側耳傾聽,北麵遠處似乎有聲音,又過了幾條街。
前麵果然聽見有人追趕打鬥的聲音。
黃大道趕至前一條街。就看見二十幾名官兵團勇,將十幾個人團團圍住,其中有十餘人將麵蒙住,另有四、五個人並未蒙麵,但看樣子身上都帶有傷,並無力量抵抗。
蒙麵人拳腳功夫了得,雖然被圍住,仍然陣腳不亂。
黃大道隱在牆角仔細觀看,眼見好漢抵不住人多,官兵和團勇將蒙麵人等越圍越緊,蒙麵人陣腳開始亂了。被蒙麵人護住的人裏,黃大道赫然發現有一人極像姚洪恩大堂主。驚詫之餘,黃大道定睛細瞧,確實是姚洪恩不錯!另有一人,很像是魏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