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大道沒有想到自己已經專門做足了準備,結果木源豐票號仍有內情,按照梁樹棠的說法,木源豐票號就是那一類“不良商家”!
“黃團長,你可知這江蘇報銷軍餉案,那可是通天的大案,牽扯人數之多,朝廷責罰之重,也是不多的。”師爺宋睿吸了一口氣,“粵匪自從定都江陵之後,四出作戰,忠狗李秀成、四眼狗陳玉成等,擾亂長江兩岸,綠營在江南作戰,餉路不通,便選由地方票號承辦彙兌軍餉業務,誰知該票號竟敢侵吞軍餉挪作他用。被幫辦江南軍務大臣勝瑞參奏,前江西巡撫、兵部左侍郎江勝景被革職拿問,該票號東家遲瑞明被入獄問斬,其他牽扯前後幾十人等,也都革職、降職,或者抄家罰款,聽說這遲家也是家大業大,變賣家產,交了罰沒後,居然還剩下皖北的幾家分號,倒給我們留下了這禍根!”
黃大道聽了宋師爺的話,才知道木源豐票號原來經曆了這麼大的波折,背後牽扯到這麼多的事情,被副都統參奏、被地方查封取締,連東家都被問斬了,遲掌櫃和顧誌墉居然將自己蒙在鼓裏,不透露一點風聲,自己居然還對他們一直照顧有加,被他們當槍使,還自以為是為民辦事!黃大道懊惱不已,氣不打一處來!
“黃團長,現在全縣就因為木源豐票號的事情,搞得雞飛狗跳,連吳知縣都坐不住了!要知道,其他州縣早就痛打落水狗,不管他三七二十一,聞風就將該票號查封取締了。也就吳知縣還能對其一視同仁,發生江蘇報銷軍餉案這麼大的事,不搞捕風捉影,任其自由開張,誰知道他們並不安分守己,與人爭執,反倒惹出這麼多的事情來!如今吳知縣震怒,要清查縣城遊民匪類和不良商家,上峰雖然沒有明示,我看咱們也沒有必要對該票號再一味袒護了,趁此機會,查封取締,該票號也是咎由自取,怪不得他人!”師爺宋睿接著梁樹棠的話說道。
“依我看,還繞什麼彎子,今天就直接查封取締算了,咱們既好給知縣交差,又能永絕後患!萬一這個票號再鬧出個亂子來,黃兄弟怕也擔當不起了吧!”胡可凡說話和梁樹棠類似,並不喜歡拐彎抹角。
宋師爺和胡可凡的話,說白了就是要查封取締木源豐票號。話好說,事不好辦,關鍵還要自己去當查封票號的儈子手,黃大道心裏不禁打起鼓來!“按理說如果木源豐票號犯案,自當有朝廷進行查封,既然朝廷沒有查封,說明木源豐票號泰和縣分號並不涉案!如果要以木源豐票號與唐三糾紛爭執惹出麻煩這件事查封,那就更顯牽強了!就單論糾紛這件事,要說也應該抓捕唐三啊,現在抓不住唐三,反倒將木源豐票號抓了了事,哪裏還有大是大非!”
黃大道見宋師爺和胡可凡談及木原豐票號生死存亡的事情,高高在上,誇誇其談,隻管應付上級,不論是非公道,心裏始終過不去這道坎,“這幫人當了官,隻管自己舒服,不管他人死活,糊塗辦案,草菅人命!現在民不聊生,說到底就是這些人害的,現在又將縣城治理委托給這些人,無異於與虎謀皮,長此下去,百姓哪有過上太平日子的希望!”
心裏雖然可以這麼想,但黃大道身處其中,知道話可不能這麼說!對於宋師爺和胡可凡的話,黃大道對其既不能全聽,辦砸了就是自己的,可又不能不聽,萬一木原豐票號真有什麼違法的事情,豈不是真把自己搭進去了!
“還是回去想好了再說。”黃大道打定主意。
“師爺,胡大哥,兄弟這就回去,將木原豐票號違法的事壓實,也好早點動手,盡快恢複縣城的秩序!”黃大道還是給自己留了一個尾巴:說是回去找票號違法的事實,如果到時候證實木源豐票號並無違法行為,自己才好據理力爭!
但黃大道的話,在宋師爺和胡可凡聽來,則是要趕緊回去構陷木源豐票號,爭取盡快動手。這正是黃大道想要達到的效果,以便立即脫身,前去調查清楚。
梁樹棠並沒有自己的主意,隻是在宋師爺和胡可凡的攛掇下,認同直接取締木源豐票號會讓縣城盡快恢複秩序。隻要能盡快將事情抹平,梁樹棠並不在意其中的是非曲直和人民的輿論傾向。
梁樹棠見黃大道表明要回去及時辦理,心裏也放鬆下來,“不管有沒有效果,總算是幹了一件可以向知縣提及的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