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屋裏徒然陷入極靜,幾乎是死寂一般,卿如晤無聲無息地伏在床底,將自己的氣息斂到最低。
轟然一聲,小腿粗細的木頭搭成的牆壁仿佛排山倒海般掀翻在地,地板上拉出一道魁梧健壯的身影,隨著腳步聲輕輕叩響,那道身影慢慢地覆蓋在幔帳上,折成蕭殺扭曲猙獰的暗黑。
卿如晤呼吸一窒,閉上眼睛不去看他,隻管躺在床底下裝死,可是她不知道的是,來人緩緩抬起右手,三隻弩箭搭在弦上,隻要輕輕扣動扳機,便能穿透薄薄的木板,射向她的要害。
那人的手已經搭上,幾乎在利箭離弦的瞬間,一道藏藍色的身形閃了進來,怒喝一聲:“你是何人?”
顧昀暄話一落,立即挽出一道寒涼的劍花直逼那人的要害,眩暈滌蕩帶起強勁罡風,旋即一藍一黑兩道身影便纏打在一起,劍影千重,挾著催命的壓力,蕩起寒光煙塵陣陣。
這是卿如晤第一次見到顧昀暄的武功,一道雪光在他手中若隱若現,招式起伏轉折間飄瀟灑靈動風華迤邐。
可惜,力道不夠的他很快落了下風,漸漸被打得體力不支。
那人趁機抽身出來,躲開顧昀暄的截殺,然後右手一抬、一扣,三支弩箭朝著床底急射過去。
顧昀暄大駭,身形一閃擋在床前,一隻利箭被他砍斷,然而噗嗤兩聲,兩隻弩箭透身而過,一支沒入了他的大腿,一支紮進他的肩頭。
那人輕哼一聲,消失在了逼仄狹窄的木屋之中。
“顧大哥!”卿如晤手腳並用地從床底爬出來,連忙去接踉蹌欲墜的顧昀暄,“你怎麼樣?你怎麼樣?”
顧昀暄身子緩緩滑下,將卿如晤壓得半跪在地上,他唇角掛上血線,張合間帶著欣慰的笑:“如晤妹妹,你沒事就好,我就放……放心了。”
卿如晤一把扯下床上的薄被墊在他身下,驚得唇角發白,聲音顫抖:“顧大哥,你撐住,你一定要撐住!”
顧昀暄神識開始渙散迷離起來,眼前的人影開始模糊,他伸手放到她的發上,從她光潔的額頭、美妙的側臉、小巧的下巴細細劃下。
可是徒然間,有一根弦好像崩塌了,看向她的眼裏,滌蕩著幽深的欲望。
顧昀暄知道這意味著什麼,憑著僅有的意識,他怒吼出聲:“如晤快走!快走!”說話的時候,他的聲音帶著顫抖的喑啞。
卿如晤搖搖頭,澄澈清亮的眸底已經噙有淚光:“顧大哥,我不走,我不走!”
藥性在體內翻騰,顧昀暄竭力克製,他看了一眼不明所以的卿如晤,苦澀笑意無聲,歪頭全力一撞,額角綻出一抹熾豔,而他也隨之昏死過去。
卿如晤看了這一幕,慌亂的理智終於冷靜下來,看了一眼顧昀暄肩上的傷口,見血色鮮麗沒有發黑,便推翻了中毒的猜想。
再看昏迷之中的顧昀暄,但見他麵色潮紅、呼吸紊亂而粗重,有細細密密的汗水從肌膚底下滲出。
“媚藥!”
有人想讓她身敗名裂!
想到這裏,卿如晤低頭看了一眼自己身上那層薄薄的寢衣,連忙放下顧昀暄,拉開門穿過內廳向另外一個房間走去,從屏風上取下她之前穿的衣裳套在身上,一手打翻燭台,看著火舌卷了幔帳和擺件物什,她才又返了回去。
顧昀暄躺在地上,麵色漲成豬肝色,通紅的,那呼吸紊亂得不成樣子,身軀仿佛隨時都會爆裂橫飛。
“顧大哥,忍著些!”
卿如晤當機立斷,立即拔了他身上的弩箭,撕下兩塊布條綁在傷口處止血,然後費力地將顧昀暄放在衾被上,拚盡全力地向門口拖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