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如晤的目光從掠過眾人,最後停留在卿如鈺身上,有什麼情緒在她眼底劃過,快得幾乎看不見。
“祖母,最近相府家宅不寧,害得父親祖母鬧心不已,孫女想去普澤寺上香,並在寺裏齋戒幾天,為相府祈福。”
卿如晤扭過頭,嘴角揚起明媚的笑意。
卿懷璧眼珠一轉,黑烏烏如珍珠般的雙眸驟聚光彩,立即出聲附和道:“祖母,可惜孫兒過幾天還要考試,否則孫兒也要陪姐姐一同去寺廟為咱們相府祈福,祈求菩薩保佑祖母身體康健,保佑父親平安順遂。”
世家大族的公子可以參加又陛下親自舉辦的考試,一旦通過後便可以直接進入皇家書院上學,若是在書院裏表現優異,就可由祭酒推薦入朝為官。
這是世家大族的子弟通往廟堂的一條康莊大道,也是世家子弟角逐名利的修羅場。
所以就算是平日對卿懷璧不甚上心的卿彧,最近也都會每日騰出時間親自輔導卿懷璧。
老夫人愛憐地拍了拍他的頭:“你有心就行,還是考試最要緊,你且安心溫習,祖母等你的好消息。”
卿懷璧乖巧地應了,然後轉頭看向卿如晤,道:“相府姐妹同氣連枝,斷斷沒有一人種樹讓眾人乘涼的道理,你要去的話,就帶著幾個妹妹一起去。”
卿如晤恭順地笑道:“是,祖母。”
卿如琅站起來,剛想推脫身子不適,卿如瑋掃了她一眼,有意無意地道:“三妹最近身子總是不適,料想普澤寺裏有菩薩保佑,三妹身子也會有所好轉。”
卿如琅眼眶一紅,低低地應了一聲:“二姐說的有道理。”
卿如瑋最看不得她這個模樣,輕哼一聲偏過頭去不再看她。
“祖母,孫女會在家裏誠心禱告,祈求菩薩保佑,至於普澤寺……孫女就不去了。”她現在是聲名盡毀人人喊打的人,去普澤寺那種地方招搖,豈不是去自討苦吃?
老夫人低著頭沒有答話,空氣似乎瞬刻陷入極靜的凝滯之中。
卿如晤噙著淡淡的笑意,不置一詞。
丁姨娘冷笑一聲,眼底盡是鄙薄之色:“四小姐,隻不過是去普澤寺而已,又不是讓你去大街上招搖,你擔心什麼?雖然現在你的名聲是不太好,但是佛堂乃是清淨之地,相信也不會有人在那裏說渾話嘲笑你。”
卿如鈺眼眶一紅,低下頭輕輕啜泣起來。
九夫人霍然扭頭看向丁姨娘,反唇相譏道:“丁姨娘說的什麼話,四小姐雖然被阿托雷擄了,但到底沒有發生什麼事情,我們都是一家人,外人都沒有說什麼,怎麼你這身為長輩的反而說起嘴來了?”
丁姨娘也不甘示弱:“有沒有發生什麼重要嗎?重要的是四小姐被擄了,而且連肚兜都被扒了下來,這都是人盡皆知的事情。”
“不過就算如此,姐妹聯袂去寺廟祈福這種事情,如果少了四小姐,別人還以為她臉皮薄受不住,所以才連門都不敢出,這樣豈不是更丟人?反正事情已經發生了,與其龜縮在家裏被人戳著脊梁骨謾罵,不如坦然麵對別人的目光,或許別人還會高看一眼。”
誅人誅心,丁姨娘這番話絲毫不留情麵,戳得九夫人母女肺疼肝裂。
眾人心底暗暗發笑,麵上卻不露分毫,聽見也隻裝作聽不見,沒人站出來替她們說一句話。
顧媽媽看了這一幕,不由得有些唏噓,曾經的九夫人何其榮耀,占盡這滿園春色,就連主母白氏都被壓在底下,不過一年光景,卻從雲端跌落泥裏,變成人盡可欺的野狗。
這位大小姐,真真太可怕了!
廳裏隻有茶盞杯蓋碰撞悅耳的輕叩,還有老夫人撚動珠子的聲音。
老夫人沉吟了許久,這才淡淡地道:“如鈺,你也跟著一起去。”
西戎因為使節錯擄相府千金而賠了一個公主給相府,這事天下皆知,如果此時被擄的卿如鈺還一副尋死覓活的作態,別人隻會說相府不識好歹,對陛下的處置心懷不滿,所以老夫人思前想後,還是決定將卿如鈺放出去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