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涼如水,花影匝地。
“湯送去了麼?”卿如晤落筆,一個個容與風流的簪花小楷落在薄薄的箋上。
荷風輕聲道:“送去了,奴婢親眼看著四小姐喝下。”
卿如晤嘴角微挑:“喝下就好,那可是非常珍貴的湯藥,放眼整個天下,此時也隻有四妹才能享用。”
荷風眉梢一斂:“小姐,不會被查出來吧?”
卿如晤挑眉笑道:“對身體無害的東西,大夫怎能查出來呢?”
荷風偏頭看向花箋:“小姐,您的字越來越漂亮了,筆鋒幹淨且利落,絲毫不拖泥帶水,落筆恰到好處,挑不出任何瑕疵來。”
卿如晤望了她一眼:“以前落筆總是猶豫,所以寫不出什麼好字來,但現在時機情致都剛剛好。”
西廂房內。
卿如鈺抱著肚子,腹中滾燙一片,卻沒有想象中腸穿肚爛的感覺。方才她將荷風送來的湯一飲而盡,想著最好是毒藥,最好能死透透的,可是捂著肚子等了半響,並未有任何異樣傳來。
連死都是奢求麼?
卿如鈺無奈,苦笑一聲。
“如鈺。”
一隻手纖長白淨的手忽然放在她的肩上,指甲修潔,有著彎彎的白弧。
卿如鈺悚然一驚,他雖然什麼都沒做,但是她卻害怕了。
僵著身子,深吸了一口氣,再回過身來,眼角已掛上了淚珠:“四殿下……”切切喚了一句,她猛地撲到了長孫鈞的懷裏。
長孫鈞抱著懷中的溫香軟玉,嘴角斜挑:“怎麼了?本王的小心肝。”
卿如鈺一陣惡心,聲音卻是低柔:“您可不能負我啊。”
長孫鈞臉上笑容越甚:“本王怎麼舍得?”說著,長孫鈞輕輕挑起她的下巴,覆唇過去。
幔帳拉下,遮住一片旖旎。
門前水清淺,幾片飛花過。
四個小姐歸家的時候,除了老夫人外,相府幾個主人齊聚一堂,馬真人正在設壇做法。
卿如晤剛走進正廳,目光劃過神色凝簇的眾人,但見大家麵目黧黑,眼底青蔭一片。
“父親。”卿如晤輕輕喚了一聲,四姐妹一同行禮。
卿彧掀起眼皮,淡淡地說了一句:“先坐下吧!”
四人落座後,陸錦書便將近日相府的事情大概說了一下。
九夫人的目光割過卿如晤身上,眼底冷意一抹劃過。
卿如晤,你馬上就要完蛋了!
院中一道黛青身影,那人發須皆白,身姿卻尤為矯健,將一柄拂塵舞得飄逸靈動。
這時,九夫人忽然道:“聽聞這馬真人已是耄耋之年,但麵龐卻如此年輕,當真是奇事。”
丁姨娘瞥了九夫人一眼,笑道:“這有什麼可大驚小怪的,既是得道真人,自然駐顏有方,哪裏會像我們,青春易逝紅顏彈指老,姐姐也是快三十的人了。”
九夫人挑起唇畔:“妹妹說的是,隻是妹妹可得仔細一些,否則到了我這個年歲,說不定就沒法兒看了。”
丁姨娘冷哼一聲,別過頭去不理她。
卿如晤將目光放在馬真人身上,嘴角勾起譏誚的冷意——若真是心懷蒼生的得道高人,何須要用一萬兩才請得動。
不多時,馬真人緩緩走了上來,手握拂塵衣袍寬大,好一派仙風道骨的模樣。
他開口,清風朗月般:“相爺,貴府幹幹淨淨,沒有任何邪祟入侵的跡象。”
卿彧眉頭一擰:“若是沒有邪祟,為何相府這幾天多生事端?”
馬真人道:“那是因為貴府有人做了犯忌諱的事。”
卿彧很震驚,也很疑惑:“還請真人解惑。”
馬真人諱莫如深地道:“三日前有天吏、劫煞、五虛三位凶神過道,不知在這日裏,相府可有屬龍的主人做了祈福開光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