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永樂齋,老夫人在花廳裏坐著,而下朝歸來的卿彧,也是一臉凝重地坐在老夫人的身邊。
“如晤見過祖母,見過父親。”卿如晤行了個禮,然後抬起頭去看老夫人和卿彧。
最近這段時日,卿彧似乎回來得格外早,隻要一下朝就往家裏趕,仿佛一刻都不曾在宮裏停留,卿如晤不禁想起白氏還在的時候,幾乎每日都要等到月上梢頭,才聽到卿彧回來的消息。
那時她還很小,不明白母親那一瞬間的激動和一整夜的長籲短歎是什麼意思,直到她慢慢懂事後,才知道那是因為母親等父親等得久了,聽到他回來得消息時才會格外開心,但又聽到他去了永樂齋過夜時心酸而又落寞。
當時白氏從來沒鬧過,一則是因為相府這樣的門第,最是注重體統規矩,做當家主母的更要時時刻刻都記著維護相府的臉麵,所以身為大夫人的白氏,她不能鬧,否則會惹人笑話。二則是因為她知道就算鬧了也沒用,隻得選擇一個人默默地承受一切。
“啊……我的肚子好痛。”
老夫人人和卿彧都沒有說話,內室傳來九夫人撕心裂肺的喊叫聲,一聲高過一聲,似乎承受著極大的痛苦。
卿如晤靜靜地聽著,由始至終不發一言,整個人異常詭異的平靜。
麵前跪著幾個婢女,穿著杏色裙衫,袖子用布條綁著,在身後係了一個結,露出因勞作而顯得有些粗糙的手臂。
她們瑟瑟發抖,仿佛屋裏傳來的喊叫聲是一把把利劍淩遲著她們的皮肉一般。
冷汗直流的丫頭,撕心裂肺的喊叫聲,屋頂仿佛變得狹小逼仄,一種濃重的壓迫感沉沉壓下來,讓人覺得空氣都渾濁許多。
時間一點一滴過去。
終於,內室的聲音漸漸歇止了,徐大夫從內室走了出來,慚愧地道:“老夫人,相爺,九姨娘跌得太嚴重,老夫拚盡了一生醫術也保不住她腹中的胎兒。”
還是保不住嗎?
老夫人心底,簡直可以算得上是失望透頂,對這一胎,她還是很期待的,想著如果是個男丁更好,可是又沒了。
短短的一年,相府的孩子有三個沒有生下來,還死了一對龍鳳胎,卿彧年輕力壯可能沒有多大感覺,可是老夫人這個年歲,看著自己的孫兒一個比一個早走,她不免心痛難過。
“祖母……”卿如晤上前抓著老夫人的手,卻沒有說什麼。
老夫人伸手擦了擦眼角的氤氳的水汽,半響,她麵色一變,變得尤為嚴厲:“你們幾個說說,究竟怎麼回事?!”
幾個丫頭嚇得呼吸驚窒,連忙搖頭,臉色前所未有的蒼白,其中一個丫頭手腳並用地爬了幾步,顫抖著抬起頭,麵色慘白地道:“老夫人,方才奴婢們聽說大小姐的淑清苑需要人手去搬東西,幫忙的人可以得到一錢銀子,奴婢們忙完手中的活計後,連忙相約著去淑清苑幫大小姐的忙,可是走到花園的時候,正好撞見表姑娘和杜若姐姐匆匆忙忙地走過來,因為她們二人走得實在太快,還將奴婢們撞倒在地上,杜若姐姐扶起表姑娘後,疾言厲色地訓了奴婢們幾句,然後便與表姑娘一起行色匆匆地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