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風不明所以,卻還是照著做了。
待卿如晤和主持來到長孫泓的禪房之時,曲子已經到了尾聲。
長孫泓纖長的手指挑起最後一個音節,餘音散盡後,他將雙手按在了琴上,那雙手,冰雪般潔淨,當真是一雙異常好看的手,如潤玉澤華。
他微微側頭,露出一個和他的膚色同樣冰涼的笑意:“皇嫂,主持,你們怎麼來了?”
卿如晤露出一個清淺的笑容:“本宮方才聽到一陣尤為好聽的琴聲,知道是你這裏傳出來的,於是便邀主持一起來聽,可惜你已經彈完了。”
窗明幾淨,白色的明紙和淺色的木牆,讓這禪房添了幾分素雅清靜,而微微被竹條支起的窗扇處,紅梅枝條影影綽綽,卿如晤的笑靨緩緩綻放,比那幾支堆雪的紅梅還要美麗幾分。
“皇嫂是來聽琴的?”長孫泓笑著問了一句。
卿如晤淡淡一笑:“自然是來聽琴的,如若二殿下沒了再次撫琴的興致,本宮與你和主持煮茶論佛,賞花看雪,也是一樁雅事,不知二殿下可有這個空閑?”
“皇嫂盛情邀請,”長孫泓笑容明顯淡了,他將琴遞到隨從手中,做了一個手勢,“本王哪有拒絕的道理,皇嫂,主持,請坐。”
卿如晤內心焦急,但表麵上卻是雲淡風輕,與主持款款談了起來,她本就博覽群書,知識範圍涉獵甚廣,無論什麼話題,都能娓娓道來,這讓主持有種如遇知音之感。
長孫泓不時插上幾句話,但都顯得有些漫不經心。
除了主持外,二人表麵上一團和氣,實則各懷心思,暗潮湧動。
時間就這樣不緊不慢,一點一滴地過去,外頭的風雪似乎已經停了,毛茸茸、蓬鬆鬆的雪團子堆在樹上,鋪陳在地麵,有的地方露出一小塊青石,顯得尤為雅致。
終於,門扇被一腳踹開,露出明元郡主盛滿怒氣的臉。
“卿如晤!”明元郡主掃了一眼內室,嘴角勾起嘲諷,“曌哥哥為你出生入死的時候,你卻在這裏煮茶賞雪,你還真是有良心!”
明元郡主如此中氣十足,那說明他沒事。
太好了!
卿如晤按捺住從座位上驚起的衝動,在長孫泓陰鷙的目光中緩緩起身走了出去吃,表情十分淡然,甚至還噙著清淺笑意,明元郡主想象中的張皇失措、六神無主,通通都沒有。
“宸華在哪裏?”卿如晤走到明元郡主的麵前,淡淡地問道。
因為她沒有想象中的反應,明元郡主麵色有些難看,她沒好氣地道:“隨我來!”
卿如晤轉身向主持行了個佛禮,領著荷風和竹露跟在明元郡主的身後。
長孫泓望著那抹倩影消失在門外,手中的茶盞應聲而碎,他仍然緊緊地握著,鋒利的碎片嵌入手心也不自知。
“二殿下,天命不可違也。”
主持望著他裝若癲狂的模樣,搖頭輕歎了一口氣,也跟著起身告辭了。
普澤寺最好的禪房很好找,長孫曌也很好找。
明元郡主伸手就要去推門,卻被卿如晤攔住了。
“郡主,這是我夫君。”
卿如晤淡淡地說了一句,將手放於門上,猶豫了一下,猛地將門推開,在看到長孫曌的刹那,強忍著的情緒如洪水決堤。
“宸華……”
兩行眼淚滾落,卿如晤猛地跑過去撲進長孫曌懷裏。
“沒事就好,沒事就好!”
長孫曌拍了拍她的腦袋,微笑著將她攬進懷裏。
明元郡主站在一旁咬牙切齒,恨得眼睛都紅了,她走過去一把將卿如晤從長孫曌懷裏扯出來,聲色俱厲地道:“卿如晤你個表裏不一的狐狸精!方才還在禪房裏和二皇子有說有笑,聽到曌哥哥遇刺的時候半點反應都沒有,一來到曌哥哥麵前你就哭得梨花帶雨的!你裝給誰看?!”
說著,她攥緊卿如晤的手,雙目猩紅地轉過頭,對長孫曌道:“曌哥哥,你別被她騙了!她根本就不在乎你!所謂的關心都是裝出來的!為了這個女人,你險些九死一生,阿元真替你不值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