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殿上坐滿了人,少了一個淑妃和三皇子,似乎也沒有什麼區別。
比起欣賞那些早已經看膩了的舞蹈,吃著那些涼透了的膳食,顯然現在的情況更為磨人,眾人正襟危坐,神色凝重得可怕,竟連手指都不敢動一下,生怕會被安上毒殺皇子的罪行,讓成祖將九族誅個一幹二淨。
“哼,大秦皇帝,你的治下也太亂了,全無風紀可言。”肅殺凝滯的氣氛中,北胡使臣的席位上,忽然傳來一道溫潤的嗓音,那人的話語明明帶著毫不掩飾的輕蔑,可那聲音卻動聽得讓人驚詫。
眾人的目光不約而同集中到說話的人身上,百十來雙眼睛看著,那人兀自八風不動,就像一道巍峨而冰冷的雪山。
別人不知道,但一眾皇親國戚卻是一清二楚,此人正是北胡時節賀蘭辰。
卿如晤不由得好奇,為什麼這樣冰冷的一個人,會有這樣好聽的嗓音。她覺得這人的口氣太狂妄了,但此時不是她開口的時機。
“賀蘭大人年紀輕輕便身居高位,”成祖右手撐在膝蓋上,臉沉如水,默然不語,皇帝不說話,長孫曌作為太子,再不說話也過不去,“不知賀蘭大人生辰是何時?”
宮燈輝耀,滿室沉寂之中,長孫曌一抹玄色衣衫如浪鋪就,從開口到現在,他一直注視著賀蘭辰,胸前和臂膀團龍金線熠熠生輝,但雙眸卻比通身的氣勢還要深沉。
“太子殿下,你這是要給我說親麼?”賀蘭辰溫潤朗清,如果不是那一張臉冷玉般沒有半點起伏,這樣的語氣倒像是多年的老友在玩笑。
“不。”長孫曌否認得很幹脆,“本宮隻是覺得,興許賀蘭大人的八字與大秦皇宮有所衝撞,平日裏相安無事,偏生賀蘭大人一來,六弟就出了事情。”
賀蘭辰眯眼、勾唇徐徐展開,掛起一縷笑容,那笑容就像山間嵐霧,看得分明,卻捉摸不定,他道:“太子殿下,你的威名貫徹北胡,天下皆知大秦出了一個文韜武略的儲君,隻要提到你的名字,我北胡的男兒都要誇一聲好,說你是真正的勇士!然而聞名不如見麵,傳言到底是傳言,受人敬仰的大秦太子,原來也不過是個隻會逞口舌之快的男人。”
頓了頓,他舉起酒杯,目光在酒杯上來來回回,雙眸再抬起時,裏麵笑意全無,唇角卻高高揚起:“你們大秦有句古話說得好,叫英雄難過美人關,太子,莫不是你的英雄氣概,全部折在了你身旁這個小娘子手裏?”
賀蘭辰這些話,實在是句句誅心,一方麵侮辱了長孫曌,當眾給長孫曌難堪,另一方麵他提出長孫曌聲名在外,把長孫曌說得天上有地下無,這無疑是故意引起成祖的猜忌。
除此之外,這個賀蘭辰還將卿如晤扯了進去,叵測的居心明顯不過。
北胡與大秦這塊土地積怨數百年,眾人也沒指望這北胡是來示好的,但賀蘭辰這樣公然的挑釁,還是引起了眾人的憤慨之情。
然而天子沒有說話,眾人也是敢怒而不敢言。
作為無辜躺槍的人,卿如晤卻是出奇的平靜,因為在她看來,這個時候是她夫君表現的時候,她可不會開口給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