惡夢,壞消息
這一夜,尹自潔睡得一點兒也不安生。
翻來覆去的,隻覺得怎麼都不舒服。被子蓋在脖子那兒,覺得不舒服。往下推推,又嫌冷。頭發也是。整個的就象是貼在腦後,壓得不自在。
不知道什麼時候,睡著了。
半夜裏,做起了夢。
夢見李天耀無緣無故的,被公司炒了魷魚。理由是他給公司的電腦生產線編程,出現錯誤,給公司造成了不小的損失。
公司沒有向他索賠,已經是輕的了。
李天耀再去外麵找工作,卻四處碰壁。無論如何都沒有人對他感興趣。
家裏沒有了他的那份收入,一分錢也拿不出來。連放在鞋架邊,那個小豬存錢款裏的那些五角,一元的硬幣都拿出來花。那些,本是平時沒事兒叫個外賣,準備著當零錢用。
而她老板倒台了。理由是涉黃。休閑會所被派出所貼上了白底黑字的封條,關門大吉。
奇怪,休閑會所從來都是透明*作呀,涉黃?她怎麼不知道?
拿著最後一個月發下來的工資。還了貸款,就沒錢吃飯;吃了飯又還不起貸款。
才晚了一天時間,銀行便派了幾個衣冠楚楚的青年人,過來收房。說他們還不起貸款,要把房子賣掉,抵清貸款。
可是,被拍賣的房子,她和李天耀辛苦攢了兩年的錢,一分一厘賺出來的首付,好容易買下的小二房,居然賣出的價格,連買入價都不到。一共才賣了三十萬元。銀行把錢全拿走了。自己投入的十來萬元首付,就那樣打了水漂。
銀行還要求,得由他們來支付房屋轉手出售時的國稅,地稅,印花稅,二手房買賣稅!
。。。。。。
整個晚上,睡得噩夢連連。到最後,哼哼著哭起來。被李天耀搖晃著推醒,才發現,自己居然真的流了眼淚,枕頭都濕了一片。
李天耀問她怎麼了?
她含含糊糊的說,沒事兒,做惡夢了。
再次睡著之前,她想,夢,都是反的。今晚做了壞的夢,說不定,是暗示著以後的好日子吧?
還沒等尹自潔想出一個什麼跟父母開口的理由來。
家裏倒先傳來一個壞消息。
父親的小煤礦,塌了。
壓死了一個工人。
挖了十來年的小煤礦,從來不曾出過什麼意外。
父親對安全問題一直都是很重視的。他的礦小,不象那些大礦,用專門的框架來支撐。但一直都用粗木頂著。每次下井的時候,還要帶上三,兩隻活雞,活鴨的。預防著瓦斯和毒氣,在礦下也有個聲響。
那個被壓死的工人,才二十來歲。過完年才去礦上做的。
許是前些日子,鄉下的雨水多了些。地層變沉。
再加上礦已經挖掘了十來年。早就空了。
不聲不響的,就塌了。
其它人都沒啥事,有響動的時候直接往上麵跑,
隻新來的這個沒經驗,居然去躲。等事後找過去的時候,人已經僵了。
工人的親屬過來了,直接獅子大開口,要三十萬元。
村裏人都勸她父親,商量商量,不用給那麼多的。天下的煤礦哪年不死人的?人家給個十來萬,二十萬元的都打發了。再說了,出事也不止你一個人的原因,他自己也有錯。出了事人家都知道躲,怎麼就他一個笨的。
父親沒開口。
他覺得對不住這個小夥子。人家就圖著過來幹幾年,回家攢了錢娶媳婦呢。自己的礦這麼多年都沒出過事兒,誰提起不豎著大姆指?隻這一次意外,更不能被人戳脊梁骨。
三十萬元,幾乎是家裏的全部積蓄。
他直接帶了對方的家人,去了銀行。
把捂了十來年的存折遞進去。再拿出來的時候,裏麵幾乎就空了。
鎮裏把小煤礦也查封了。
沒出事的時候年年評“安全企業”。
出了事,一下子便成了“安全不達標,有安全隱患,多次下達整改通知書,仍不改善,以至於造成此次事件”。
是扁,是圓,都是政府說了算。他一個普通老百姓,如何去為自己辯解?
該賠多少就賠多少。
他要圖個心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