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沒動,他也就沒動。

現場一片寂靜,外麵幾位跟隨蕭珩而來還有事情要彙報的下屬,像柱子一樣戳在那裏,低著頭一言不發。

過了好半天,顧穗兒總算感覺肚子裏的小蝌蚪好像過去那陣了,她小心翼翼地撫摸著肚皮,低聲喃喃說:“別怕……沒事的……沒摔倒……輕輕地遊……”

蕭珩無聲地望著眼前嬌嬌小小的女人,沉默地聽她說那些細碎的低語。

並不太懂,不過他沒說什麼。

他隻是扶著她的腰,防止她再次摔倒。

這兩人麵對麵,一個撫著肚子低頭念念有詞,一個扶著腰沉靜不語,可是看懵了站在台階下的安嬤嬤。

因為顧穗兒聲音很低,安嬤嬤根本沒聽清楚她在說什麼,隻是聽她好像念念有詞,當下心裏那個急。

可別是得罪了三爺,這才剛見麵啊!

她糾結猶豫了一番,終於忍不住大著膽子說道:“小夫人,外麵夜涼,你看看先進屋伺候三爺歇下?”

安嬤嬤這一提,顧穗兒總算是想起來蕭珩的存在了。

她下意識抬起頭,恰好蕭珩正低頭望著她,四目相對間,仿佛一隻驚惶的小鹿無意中跌入了幽深清冷的水潭之中,她一時不知所措。

“三爺,是我不好……”她想了想,終於擠出一些話來:“我差點摔倒……”

“先進屋吧。”

蕭珩聲音清冷堪比冰石相撞,語音沒有溫度。

“是,三爺。”

正屋的門檻不知道為什麼比別處高一些,大著肚子的顧穗兒有些艱難地邁腿,進屋。

蕭珩扶著她腰的手在她邁過門檻後,放開了。

一時之間大家各就各位,下屬侍衛站在廊簷下,安嬤嬤進來伺候在顧穗兒後麵,顧穗兒忐忑不安地立在蕭珩身邊,而院子裏的其他丫鬟仆婦也都醒了,雖然是三更半夜的,都紛紛起來,燒水的燒水,煮茶的煮茶。

寶鴨和金鳧不知從哪裏得了消息,很快也趕過來,和顧穗兒一起服侍在蕭珩身邊,端茶遞水送夜宵。

看上去蕭珩應該是餓了,簡單吃了一些熱過的水晶包子,又喝了點羹湯,才讓人撤了。

中間他還問顧穗兒要不要吃,她當然趕緊搖頭。

蕭珩見此,便吩咐說:“你先回房歇息去吧。”

顧穗兒見他這麼說,聽話地便要離開,可是剛邁了一步,她忽然想到了:“奴婢還是伺候在三爺身邊吧。”

她並不知道自己應該怎麼自稱,她對於自己在這個院子裏以及在蕭珩眼裏到底是個什麼都沒弄明白。

不過她聽到寶鴨金鳧這麼說,那應該是沒錯吧?

因為她好像聽安嬤嬤提過,庶子四爺的親娘原本就是侯爺屋裏的丫鬟,後來睡了一次生了四爺。

她約莫感覺,自己大概就是那樣的人,或許寶鴨睡過一次後,生個二爺三爺的,就和自己也一樣了。

蕭珩瞥了她一眼。

那一眼,看得顧穗兒心裏一慌。

有一種人隻用眼神就能讓你覺得,你錯了,大錯特錯了。

顧穗兒深刻地感覺到自己一定做錯了事。

至於做錯了什麼事,她不知道,她反正就是錯了。

蕭珩在看了她一眼後,收回目光,淡淡地說:“回去歇著吧。”

說完,掃了旁邊的安嬤嬤一眼:“安嬤嬤。”

安嬤嬤被點名,立馬挺直了背脊:“是,老奴這就伺候小夫人回房。”

顧穗兒在清醒深刻地意識到自己做錯了事後,已經是惶恐不安後悔不已,現在聽到蕭珩說“回去歇著吧”,那真是猶如被判了淩遲的人突然可以無罪,又如待宰的雞鴨被放回山裏,再也不猶豫,轉身就要跟著安嬤嬤跑,連個“告退”的話都忘到了九霄雲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