仔細看了看,皮膚潔白如雪,衣裙新鮮淺淡的綠,讓人想起春日裏初初萌芽亭亭玉立的小樹苗苗,稚嫩窈窕,好看。
“小夫人這模樣,真好看,怪不得三爺就偏偏喜歡你,其實我看,咱家老夫人和侯夫人也都偏疼你!”
顧穗兒聽著,沒作聲,心裏卻在想,三爺會喜歡自己嗎?
她覺得三爺是個好人,對自己這麼一個貧寒出身又笨笨傻傻的弱女子實在是照顧得很,他甚至還告訴自己關於家人的事。
不過,她也知道三爺肯定不是喜歡自己。
什麼叫喜歡呢,顧穗兒想起來村裏的石頭哥哥。
石頭哥哥愛對自己笑。
在河邊捉魚,他捉起魚來,踩著晶瑩的水花中衝自己笑得露出白牙,她覺得,那才是喜歡吧。
安嬤嬤將顧穗兒打扮妥當了,便說要看看三爺那邊什麼時候過去,誰知道一出門,就見三爺已經站在外麵院子裏了。
當下唬了一跳,忙問旁邊的小丫鬟靜月:“三爺什麼時候出來的,怎麼也不知會一聲?”
靜月小聲說:“早就出來了,聽說小夫人還在屋裏穿衣,便沒讓驚動。”
安嬤嬤跺腳;“這不懂事的丫頭,三爺不讓通報就不通報啊,咱哪能讓三爺等!”
靜月嚇得縮脖:“好……我知道了。”
安嬤嬤不由分說:“小夫人,走,我們趕緊的,可不能讓三爺等咱們。”
顧穗兒見蕭珩在外麵等著,也有點緊張,當下趕緊出去了。
出去後,隻見蕭珩身形挺拔,一襲絳紅袍襯得那容顏如玉,冷麵冷顏立在庭院正當,仿佛雪山上的冰人兒一般。
一看到這樣的蕭珩,顧穗兒就覺得有點怕。
她活到十六歲,從未見過這樣的人。
蕭珩微微側首看了眼顧穗兒。
他的目光在顧穗兒臉上停留了一會兒,之後點點頭:“走吧。”
說完後,大步往前。
顧穗兒見了,連忙捧著肚子小碎步跟在後麵。
開始的時候,她跟的有些吃力,不過在出了院子後,她感覺前麵的人明明是大步走,可其實走得並不快。
這樣她跟起來就省力氣了,可以慢悠悠地跟在他後麵幾步遠。
中間走到了一處月牙門,他停了下來,望著她。
她不明白,茫然地看著他。
他招招手。
她還是不懂,但聽令往前走了幾步。
他伸手扶住了她,帶著她邁過那個月牙門。
顧穗兒這才發現,月牙門是一個圓形的門,下麵門檻處比尋常的台階要高一點。
如果她自己要邁那個台階,必然得扶著旁邊的門。
頓時明白了他的用意,感激地看了他一眼。
心裏想著,這個人雖然跟一座冰山一樣,不過其實真得很好了。
村裏人都知道她遇到了這種事,知道她心裏難受,便都約定不再提及這件事。長舌婦們也都互相叮嚀著忍住了不再議論。
可是顧穗兒幹活的時候,卻是越來越笨拙,該拔草的時候,她鋤地,該澆水的時候,她一腳就要踩到河裏的樣子。
除了這個之外,她一直吃不下飯,人消瘦得厲害。
顧穗兒爹娘不讓她下地幹活,隻讓她在家養著,她不下地了,便沒事剁野菜喂豬,拾掇家裏前後,再給家裏人縫補衣服。
隻是這一天,正在剁菜的顧穗兒忽然暈倒在那裏了。
等到顧穗兒爹娘回到家的時候,她倒在那菜板子旁邊也不知道多久了。
顧穗兒爹娘嚇傻了,趕緊去了鎮子裏請來了大夫,那大夫來了後,便給顧穗兒把脈,把了半響,卻是一愣,最後終於道:“這是懷上了。”
大夫看著顧穗兒並沒有梳著尋常婦人的羅髻,便皺了下眉,不過到底沒說什麼。
待送走了大夫,顧穗兒爹坐在屋前石頭墩子上,一句話都不說。顧穗兒娘又流下淚來了,這些日子她眼淚都要流盡了:“這下子,可怎麼辦呢!穗兒怎麼命這麼苦啊!”
顧穗兒弟弟愣愣地站在那裏,卻不知道該怎麼辦。他比顧穗兒小五歲,如今隻有十歲。
顧穗兒爹沉默了很久,終於下定決心說:“這個孩子是不能要的。等沒了這孩子,風聲過去,咱們再給穗兒尋一個人家吧。這附近村子裏光棍多得是,總能有合適的人家的。”
顧穗兒娘聽著,心裏明白也隻能這樣了,可是到底想著原本那極好的親事,村子裏多少人羨慕的,如今平白沒了不說,穗兒如今名聲這樣,再傳出去了,以後還能嫁那個?
便是那和離二嫁女,或者是喪了夫的寡婦,那也是正經事兒,說出去也沒什麼丟人。可是顧穗兒這個,卻是不好啟齒。
這時候的顧穗兒,茫茫然醒來,並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顧穗兒娘趕緊去取了一碗米湯,給顧穗兒喂下,口裏柔聲說:“好閨女,你生病了,趕緊喝了這飯,娘馬上去灶房裏給你做好吃的。”
顧穗兒確實也餓了,這倒是好久不曾有的,於是就接過來喝下。
待到喝完了米湯,顧穗兒娘卻沒有去灶房做飯,而隻是叮囑顧寶兒去燒些吃食,她自己則是急匆匆去了隔壁王二嬸家。
王二嬸家有四個兒子三個閨女,一年生一個,生得都怕養不活了,後來也不知道得了什麼法子,竟然再也不生了。
顧穗兒娘想著那大夫都已經走了,不如就先問問這王二嬸吧。
王二嬸聽顧穗兒娘說明來意,卻是吃了一大驚:“哎呦喂,這可是作孽啊!一個閨女家,怎麼就攤上這種事呢!”
顧穗兒娘抹著眼淚說:“這事卻是不能告訴別人的,她二嬸子,我也沒有辦法,現在隻好問問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