魂眼附體本就是自傷修為的法術,再被金焰赤鳳的業火所灼,嵇清柏的左眼差點沒能保住。

南無冷得像塊玄鐵,淡淡道:“業火燒傷會留疤。”

嵇清柏對留疤什麼並不在意,南無卻隱隱壓不住怒火。

“你身上不該留這些東西。”南無冷道,“那隻鳥的確該死。”

“……”嵇清柏眨了眨眼,他突然有種夢醒顛倒的感覺,總覺得這話該是南無在夢裏對自己說的才對。

幸好南無沒再多說別的,他似乎很清楚嵇清柏想做什麼,隻道:“我會帶長生出來,到時候你們就回絕頂峰,這輩子不要再下山。”

嵇清柏總覺得奇怪,下意識問:“你呢?”

南無沒說話,兩人已經回了茶樓的雅間,外頭不知何時下起了雨,軒窗支起,雨水像斷線一樣落下來。

“我無法陪你太久。”南無突然道,“我有別的事要去辦。”

嵇清柏也跟著突然執拗起來,問道:“何事?”

南無似乎笑了笑,說:“天下蒼生的事。”

武修中有像嵇清柏這樣,入世又出世,最後隻一心求道的人,也有入世後,被紅塵權柄牽絆住,再不複無欲之心。

可南無怎麼看都不像後者。

嵇清柏又想到他始終不飛升,心裏像是一直有人的樣子,便覺得有些不是滋味,冷道:“想不到南無大師倒也會為情所困。”

南無似乎覺得好笑,看著他,說:“我除了被你困著,還能被誰?”

嵇清柏顯然沒想到他會這麼說,反應過來時已然語塞,於是張了半天嘴也沒能接上話。

南無並不介意,他看向窗外的雨,過了一會兒,才又道:“金焰熾鳳對世人之惡,能毀了這天下蒼生,但善亦可以。”

“你說我心懷慈悲,仁惠眾生,但你可能不知,我也恨著這六界無量。”南無收回目光,他看向嵇清柏,窗外的雨霧飄進來,似是給他的眼覆上了一層濕氣,“我為了這無量,不能生妄念,不敢知情愛,我救蒼生,可蒼生永遠救不了我。”

嵇清柏皺起了眉,他好似有所悟,卻又抓不住章法,隻能急切道:“我會救你。”

南無又笑了:“你無需救我。”

他說:“不論妄念還是情愛,都是我心甘情願的。”

嵇清柏被南無留在驛站附近,對方還是留了一句“等我”便沒了人影。

等到夜半,更火明亮,遠處傳來了馬蹄聲,嵇清柏當月而立,眺望著一處,臉上表情漸顯焦急。

塵土飛揚間,南無騎在馬上,臨到近處,他才放慢速度,嵇清柏看到了他背後的長生。

“他剛喝了聖妖的血。”南無從馬上躍下,嵇清柏伸手抱住了睡著的長生。

“你沒事吧?”嵇清柏問。

南無搖頭:“那隻鳥不是我的對手。”

嵇清柏猶豫了一會兒,忍不住問:“你殺了他?”

南無露出一絲笑意,有些認真道:“我不可以隨意殺生。”

嵇清柏:“……”

南無:“但能讓那畜生吃點苦頭。”他看向嵇清柏的左眼,表情又冷了下來,“回頭讓長生幫你看看眼睛,這疤絕不能留下。”

嵇清柏摸了下左眼,不知對方為何如此執著於傷疤這東西,但看南無臉色,他也沒敢說一個“不”字。

雖說南無傷了鳴寰,讓他無法馬上追來,但三個人也不能耽擱太久,如今宋氏侯府被聖妖所控,對方不是什麼小門小戶,在諸侯分封間更是算得上舉足輕重,能撼動權柄的強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