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打聽了所有的人,結果他卻給我來電說不要找他。電話竟然還是來自於我們第一次遇見的紐約街道,你說我是不是被拋棄了?”
肖新陽給涼夢又倒了一杯紅酒,開始靜靜地將自己小時候的惡劣的事情,一件一件,無論涼夢笑著嘲弄,還是揚著頭誇張地拍著他的肩膀讚歎他的才華惡毒,他都開始覺得涼夢的悲傷被自己慢慢的衝淡。
他們不知道到底是怎麼踉蹌地來到涼夢的房間,他也不記得涼夢是怎樣趾高氣昂地指著牆頭上掛著的一張照片大聲嚷嚷著,“Nick,從此你消失在我的人生中。”
他隻記得涼夢在嘲笑他摘抄本的首頁寫著:知識改變命運。幾個俗不可耐的大字。她潮紅著臉,晃著手指,混亂地搖著頭,說:“命運是不可改變的,沒用的……”
他搖搖晃晃地站著,不知道怎麼被到處找酒的她絆倒,兩個人跌落在鬆軟的床上。他記得自己的呼吸很深,他問涼夢,“可不可以吻你。”
涼夢輕顫著長長的眉毛沒有說話。
他輕輕地湊過去,然後大腦一片空白。
這一天的夜晚,青藤小鎮的上空輕浮起來如同沙粒般的薄霧,彌漫混攪著人間的興奮、愉悅、心顫、慌亂、迷茫、悲痛、絕望和黑暗……
已經是深夜,譚暖桌旁的台燈撐著昏黃的眼。旁邊放著一個穿著陳舊卻幹淨的墨藍色襯衫中年男人遞給他的譚虎的病危通知書。那人的聲音是習慣性的謙卑工整:“隻要你按照之前約定去做,你弟弟一定會在小鎮下生活的很好……”
譚暖隔著玻璃看著譚虎蒼白有些浮腫的臉,他有那麼一刻覺得自己不應該離開那即將得手的高高在上的位置,即使因為在血腥中黑暗的廝殺,譚虎那一天會被暗殺,也會比這樣無力地回歸齷齪生活要好一些吧。
他清楚地記得譚虎第一次躺在病床上,歇斯底裏:“我要那麼多錢,幹什麼?我還不如死了算了……”
此刻蒼白孱弱的臉很難想象當時是怎麼做出那樣凶悍悲壯的表情來的,以及來到青藤小鎮的第一天不停的詢問他是不是第二天就會悄悄地離開,緊張乖巧小心翼翼的表情使譚暖的眼角慢慢濕潤,一道明亮的痕跡從清晰沉默的輪廓上劃過……
譚暖從課本中抽出一張照片,拿出一把剪刀,把飛揚跋扈的滿不在意的笑臉慢慢裁剪下來,看了許久,輕輕印下一個吻,小心地放在錢包的夾層。
等待所有人的明天,將是一個翻天覆地的變化。而今夜所有的哀愁濃稠得就像是塗在土司上的血紅的番茄醬,猶如青藤小鎮現在浮起的層層疊疊讓人窒息的迷霧……
肖新陽醒來的時候不敢動彈一下,因為一張恬靜熟睡的臉正躺在自己的臂彎裏。他不知道自己應該淺淺的呼吸,還是應該深深地呼吸,一切都像是昨天的融化在空中紅酒,一切都那麼容易讓人醉。
樓下一聲尖銳的叫喊,幾乎要把二樓的天花板掀開。旁邊的人驟然坐起身來,皺著眉頭,像一隻暴怒的獅子,那著枕頭就衝了出去。
以個更加震懾性的聲音蓋過尖銳的叫喊,“李媚然,你要是大早晨再這麼叫,我就撕碎了你的嘴。”
李媚然的眼睛哭得桃紅,聲音顫抖著,小聲嗚咽:“我怎麼辦啊?我到底該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