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鬆口(1 / 2)

第二天去掃墳,沒有清明時節的紛紛細雨,依舊風和日麗。陶蠡跟著覃青兄妹三人去山上祭掃,覃誠背著鋤頭提著鞭炮,陶蠡提著裝牲品的籃子,覃青提著紙錢,覃虹則走一路掐一路的野花。

昨天閑聊時,陶蠡才知道覃青父母去世的原因,覃青父親是個客運司機,覃青媽是售票的,那年冬天特別冷,地麵上都結了冰,夫婦大清早出門去工作,結果夜黑路滑,車子開進了一口池塘裏,夫婦二人都沒爬上來,直到很晚才被人發現。原本幸福美滿的五口之家就這麼破了。

覃青很少提及自己已經去世的父母,覃虹一直覺得這是姐姐守了父母屍體一整晚的緣故,所受創傷太大了。覃青也確實很少去回想那一晚,想起來就心如刀絞。很長一段時間,她都把父母的照片帶在身上,看著他們鮮活生動的笑臉,過了差不多兩年時間,才將父母那晚的形象慢慢從心中抹去。

覃青從這件事得到體會,她希望自己和親人再也不要親眼目睹死亡,如果沒有目睹,那麼那個人就會永遠活在大家的記憶裏。縱使過了十多年,站在父母合葬墓前的時候,覃青依舊淚濕眼眶,跪在墳前許久都說不出話來。

陶蠡在覃青旁邊跪下來,給覃青父母上了一炷香:“叔叔阿姨,我叫陶蠡,是青青的男朋友。青青和弟弟妹妹們現在都過得很好,你們在天有靈也該放心了。青青是個好女孩,我會好好愛她,護她,疼她一輩子,請你們放心地把她交給我吧。”

覃青扭頭看著陶蠡,更加淚眼婆娑了。陶蠡抬手拭去覃青的眼淚:“青青,不哭,爸爸媽媽都會覺得欣慰的,現在弟弟妹妹都出息了,你也過得幸福,他們都會高興的。”

覃青吸了一下鼻子,喉頭哽咽一下:“嗯。”

下山的時候,陶蠡看著麵容平靜的覃虹覃誠姐弟,又看著滿臉哀戚之色的覃青,歎了口氣,姐弟三人,似乎隻有覃青是最感性的。

回到家後,覃青上床躺著去了,中飯也沒吃。陶蠡關切地問:“青青,你是不是哪裏不舒服?”

覃青睜開眼睛:“就是有點頭暈,我睡一覺就好了。”

“你起來吃了飯再睡吧。”陶蠡說。

覃青搖搖頭:“不想吃。你去吧。”

覃虹進來:“陶總,你來吃飯吧。我姐每次都這樣,去給我爸媽掃一次墓,就要難受兩天。”

陶蠡隻好出來了,替她拉上門,小聲地問覃虹:“你姐是怎麼回事?每次都這樣?”

覃虹歎了口氣:“我爸媽去世得很意外,當時沒來得及準備棺木,就在屋裏停放了一晚,當時我們還小,是我姐一個人在守著。從那以後,一提到我爸媽,我姐就要難受,每次去掃了墓回來,都要難過幾天。”

陶蠡聽完,眼眶忍不住有些發熱,那年覃青多大,十四還是十五歲?在滴水成冰的孤清寒夜裏,陪著雙雙殞命的父母,那是一種怎樣的痛苦和煎熬。他扭過臉去,等控製好自己的情緒才轉過頭來。

覃青又做噩夢了,夢見自己穿著單衣,光著腳在冰天雪地的世界裏追尋著父母的背影,他們背對著自己往前走,無論自己走得多快,依然追不上,她大聲呼喊:“爸爸,媽媽!等等我!”然而喉嚨裏似乎發不出聲音,覃青大聲地哭泣,也沒有聲音,隻有眼淚,她摔倒在地上,聲嘶力竭地哭喊著,但是世界那麼大,沒有任何人來幫她一把。

忽然,有人從背後拿了一件非常溫暖的棉衣將她包裹了起來,覃青扭頭去對方的臉的,然而視線是模糊的,怎麼眨眼也看不清。那人將她抱了起來,說:“青青,不哭,有我呢。”

覃青轉身埋頭在對方懷裏委屈而傷心地大聲哭起來,對方輕拍著她的背,溫言安撫著她。覃青聽著聽著,隻覺得那聲音變得越來越近,她緩緩張開了眼,看見了陶蠡關切的臉,他正一臉心疼地看著自己,手還停在她的臉上。覃青眨了眨眼,確信這一切不是夢境,確實是陶蠡。

陶蠡用手拭去她臉頰的淚水:“做噩夢了?”

覃青張開雙臂抱住了陶蠡,將臉埋在他頸間,剛才在夢裏給她溫暖的那個人,就是他吧。陶蠡臉上漸漸露出了笑容,覃青極少主動親近他,這算是對他全身心信賴了吧。他將覃青摟緊了:“乖,不怕,有我呢。”

覃青趴在他的肩頭,過了許久,情緒終於穩定下來。她抬手抹抹臉上的淚痕,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陶蠡在她鼻尖上吻了一下:“餓了嗎?覃虹給你煮了粥,你要不要吃點?”

覃青點頭:“好。”她的聲音有些沙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