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鉉,你......要跟我睡覺嗎?”

黑暗中,一個聲音哽咽顫動著,期期艾艾的問他。

心,狠狠抽緊,他被那瘦弱的身影逼得節節後退,喉嚨哽住,說不出話。

“這是你的目的嗎?你不是喜歡我嗎?你躲什麼?你以為你和他們不一樣嗎?崔聖鉉,你看著我,看看我!!”

“孝言,我,我不是......”少年慌張地脫下大衣,想為女孩披上,“你,你先......別凍著。”

“我不需要!”女孩一把甩開他,聲淚俱下:“崔聖鉉,我看錯了你!比起那些混蛋,你,更令我恐懼,惡心!!”

“孝言......”

“別叫我的名字!你不配!你......”女孩頹然後退一步,像在喃喃自語:“我,我怎麼會和你這種人成為朋友呢?”

少年立在原地一動不動,低著頭,令人看不清他的表情。

女孩向他走進,聲音忽又變得很輕:“我是那麼信任你......所以,這個秘密,你能為我保守嗎?”

少年點點頭。

“你確定嗎?”

“我確定。”

“如果你違約怎麼辦?我還能相信你嗎?或者說,你想要什麼,想要什麼,你統統拿去好了。”女孩突然攥住少年的手,少年一驚,連連後退,語無倫次地表示:“我不要,我什麼也不要,孝言......”

“如果,這個秘密被別人知道了,我會死的,我一定會去死!”

那雙明媚的眼,此時蒙上了一層晦暗的顏色,黯然無光,槁木死灰。少年望著她,躊躇著,最終流下了悔恨的淚,“孝言,你,你別這樣,是我不好,我錯了......”

“聖鉉,我們不是朋友了。從今往後,我們,我們再也不是朋友了。”

“我希望,我們再也不要相見,永不相見,這樣,我就還是樸孝言!”

“我不會再相信別人了,尤其是男人,謝謝你教會我,什麼叫人心險惡......”

仿佛來自深穀的聲音,含著幽怨與徹骨的冰寒,還有那絕望的慘笑,帶著無盡的恨意......

是夜,崔聖賢自床上坐起,點燃一根煙,煙蒂一陣明紅,複又暗下。他低低的歎息著,抹抹額角上的細汗,狠吸一口煙,指尖發顫......

好久了,消失多年的夢魘,重又纏上他,依然心驚。

那段晦暗的經曆,是他們永生無法抹去的裂痕。年少無知時,他不懂、不明白,現在他懂了,明白了她逃避自己的理由......

所以說,時隔這麼久,孝言仍然不願麵對他。

他的存在,會勾起她的傷心事吧?那些不堪回首的記憶,是否也成了她的夢魘?

這麼一想,就能說得通了,孝言對他的冷若冰霜、挖苦諷刺......都是因為,她還記恨他!

是吧,應該會恨他的!

嘴角牽出一抹無力的苦笑,笑自己的愚蠢。想他道出自己的身份時,她一言不發地轉身就走,那麼明顯的逃避......而他居然若無其事的把這段經曆給忘了,居然還指望和心裏帶著傷的她重拾友情,嗬嗬,多幼稚的想法~

把煙蒂按滅,他疲憊的倒回大床上,瞪著黑漆漆的天花板,明眸一眨一眨......突然不舒服,有什麼東西憋在胸腔裏出不來,特別難受,有點煩悶。

算了,別想了,事情都過去了。有些虧欠不能彌補,越是彌補越是錯,最好擱在夢裏......下次在夢裏,就抱抱她吧,給她一點溫暖,別讓她哭了。

那麼小的她,經曆了那些事,應該很怕的,所以應該抱抱她才對......

重又陷入夢鄉前,崔聖賢這麼想。

◆◆◆

韓東宇休了一天假,當他第二天上班,樸孝言從同事口中得知,他受傷了。

忙完手頭上的事,樸孝言來到韓東宇所在的科室。韓東宇正在給人看診,讓她在旁等一等,她就守在一邊觀察他臉上的傷勢,從口罩上麵能看到他眉骨上的淤青和血痕,額頭貼著一塊紗布,鼻梁骨有抓傷......

等病人出去,韓東宇掛上“休息”的牌子,才問樸孝言:“你怎麼這時候過來了?”

“聽說你受傷了,我過來看看。”樸孝言緊盯著他的臉,微微顰眉:“怎麼弄的?”

“病人家屬鬧事,發生了一點衝突,已經沒事了。”韓東宇不在意地笑笑,摘掉口罩,又露出臉頰上的幾道抓痕。

“報警了嗎?”樸孝言問。

“沒有,對方道了歉,賠了錢,就這麼過去了,你不總說得饒人處且饒人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