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1 / 3)

薑窕無所事事了一整天。

她沒跟去片場,留在化妝室這邊,等演員結束回來後負責卸妝。

拍攝現場補換妝的工作相當累人,師父心疼他的幾個門生,於是安排她和孫青輪職。

一人一天,薑窕留守工作室,孫青就去前線監督和幹活。

聽說隻有白天戲份,薑窕以為,他們過個大半天應該就會回來。

結果,臨近傍晚,夕照燒雲,演員們才稀稀落落回到化妝室,身後都陪著助理。

不知為何,她們幾個的麵色都不大好。

氣壓沉沉,造型組的小丫頭們,也不敢像往常一般有說有笑,默不作聲地收拾道具。

太過靜謐,薑窕也不好貿然開口。

她隻能衝領隊的孫青使眼色:怎麼了。

孫青臂彎上搭著好幾條披帛,路過她時,輕聲輕氣地解惑:“撕逼啦……”

說完就閃開了。

薑窕大概猜到了是誰和誰,這兩人剛換回便裝,在妝室裏站著,隔著有八丈遠。

白芮冷著臉在看手機,童靜年則陷在沙發裏,像隻小白兔,兩隻眼紅紅的,應該是剛哭過。她的女助理捏著她手腕,頭傾在她眼前,一直在小聲撫慰。

第一天拍對手戲就鬧矛盾,也是少見,薑窕呼出一口氣,不免感慨。

上妝工作結束後就失蹤的師父,此刻又不知道從哪蹦了出來。

他高舉雙臂,拍拍掌,囑咐大家:

“搞快點搞快點!趕緊弄完回去吃飯。”

“薑窕,替我卸妝。”白芮率先占據了化妝桌。

她挨著椅背,翹起二郎腿,懶散到毫無形象可言,但因為人美,這幅樣子也隻能讓人聯想到貴妃醉酒。

女人一雙丹鳳眼勾過來,頗具風情,漾得人心馳神往。

“薑姐姐是我的!”沙發上的小女孩突然吵鬧起來:“薑姐姐給我卸!”

她繞過茶幾,把薑窕拖到另一邊的妝台前:“先給我卸。”

白芮挺起上身,視線越過薑窕,朝童靜年挑眉:“演技差成那樣,盡拖人後腿了,也好意思先卸?先閉門思過一會再說好伐。”

“哪裏演技差?”童靜年嚷嚷,雙眸裏頓時兜滿了水珠子:“你真打個巴掌在人臉上就叫好?”

“比起我就叫差!不抽你一耳光你爆得出接下來的演技?要不說台詞還軟綿綿得像條鼻涕蟲。”

“你才是鼻涕蟲,導演不要也恬不知恥地黏過來,甩都甩不掉。”

“說什麼呢你,”可能是戳到白芮沒競選到“大太平”角色的g點了,她用指背在桌麵連續重敲兩下:“幸虧沒演太平公主,要不然知道我年輕時代是你這種蠢樣子,我要氣得吐血。”

“幸虧沒演?是沒得演前幾天就吐過血了吧。”童靜年撕開這個瘡疤,決心當成重點往裏麵深剜。

“我沒得演,沒事兒,總比有些人傍金主傍成女主拍個小廣告就蹬鼻子上臉不思進取了,指不定再拍兩天,導演就要求換人了!”

……

“吵吵吵,吵雞.巴吵啊!”袁樣唰一下掀開簾幕,從更衣間走出來。

他一聲怒喝,讓對掐的兩人瞬間沉寂。

見她倆不再作聲,袁樣回歸平穩,但語氣依舊淩厲:“我們造型組還要做今天的收尾工作,要不你倆就在這吵,場地留給你們,吵一夜都沒事,先讓我們下班,成不?”

四麵無聲,沒人回嘴。

鎮住了場子,袁樣開始發配任務:“薑窕,你去給小白卸,孫青……孫青呢?!”

“在!”還在搬運戲服的女人舉手。

“你給小童卸。”

“好。”

接到上級指示,薑窕緩慢拉開童靜年握住自己的手。她在她手背拍了兩下,以示安慰。

在她眼裏,童靜年就是個小女孩,溫室裏的小花,要小心嗬護。

而童靜年,突然就滲出了眼淚。

薑窕的這個動作,在她看來,像是最後一根救命稻草都折斷了,她隻能跌進萬丈深淵。

童靜年如此崩潰不是沒理由的。

拿到“小太平”角色之前,她真的隻拍過一個廣告。

她才進這個圈子,一夜成名,順風順水,幾乎沒經曆過什麼挫敗和阻礙,心理承受力肯定不比其他人。

外加男主是傅廷川,他近期近紅得發紫,除去他,配戲的還是各路有資曆的老演員,無形中就帶來對比和壓力。

從拍個牽手戲都要找人替身,說明這姑娘過度追求完美,害怕□□。

她極其自信,又非常自卑;她享受讚美,又畏懼閑言。

寵辱皆驚,這種狀態,真的很難在娛樂圈裏,長久地存活下去。

薑窕忽然很想跟女孩聊兩句。

她望向袁樣:“師父,耽誤兩分鍾,我和小童去外麵說點兒話。”

袁樣瞄了童靜年一眼,她睫毛上掛滿淚花,看上去楚楚可憐,隻好點頭同意。

女孩還在坑著頭抽泣,她不吱聲,任由薑窕把自己拉去了外邊。

太陽大勢將去,像一顆快被土壤埋沒的橙子,地平線上隻剩日落餘暉。

“我幫你借了兩分鍾,哭吧。”傍晚的風裏,女人的聲音異常清晰。

童靜年馬上蹲回地麵,嚎啕大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