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王三笑斬釘截鐵地說,遞一根煙給老板,笑道,“這書是哪個廢紙收購站裏搜羅出來的,你心裏也有數,賣一千塊錢虧嗎?那小孩……”他眯起眼睛看向少年的背影,“那小孩喜歡冬心先生,花一千塊錢買個心頭好,虧嗎?老哥,這叫雙贏,偷著樂吧。”說完,他從容地站起身來,和老板道別離開。
剛走沒幾步,他一直低頭看路邊攤上的東西,不小心和一個身體迎麵撞上,轉過頭來,嘿地一聲笑了,又是那個混血少年。
“是你!”少年驚喜地看著他,他漂亮的眼睛中似有滿天星辰,“那個老板管你叫三少,是南京的那個王三笑嗎?八賢王,古玩行第一掮客!”
“唔,王八賢正是家父。”
“嘿嘿,笑哥,”少年親熱地叫著,指指自己的鼻子,“我叫穆習習,聽說你眼力特別厲害,我可傾慕你了。”
“一般一般,都是大家給麵子,”王三笑謙虛地擺擺手,心想什麼叫特別厲害?三少爺的眼力是賊拉厲害好嗎!
天色漸亮,鬼市正在漸漸散去,穆習習拉著王三笑直奔街頭的早點鋪,坐定,從包裏掏出那本《冬心先生集》,獻寶一般送到他麵前:“笑哥你說說,我這書是不是撿漏了?”
王三笑漫不經心地翻了幾頁:“你為什麼覺得自己撿漏了?”
“這書不一般啊,”穆習習道,“這是個清刻本子,用的卻是宋紙!”
“你剛才不說是偽作嗎?”
穆習習一臉高深莫測地說:“不會有這麼弱智的偽作的,必然是有什麼我沒搞懂的道理在裏麵。”
王三笑看他小小年紀一臉油滑的樣子,不由得笑起來,翻著書頁解釋道:“這本書的好處有三點,第一,作者金農,揚州八怪之首,第二,西泠八家之一的丁敬手書,第三,清書宋紙,太奢侈了。”
穆習習托著腮:“為啥說奢侈?”
“這一頁頁的宋紙,是拆宋版大藏前麵的扉頁印成的,”王三笑比劃著讓他看書頁的寬度,“寺廟裏的大藏是經折裝,寬度隻有十厘米,要印這樣一頁書,得拆三頁才行,你數數這本書總共多少頁,算算得拆多少大藏,是不是很奢侈?”
穆習習倒吸一口冷氣:“那我是不是……撿著大漏了?”
王三笑將書合上,推回他的麵前:“恭喜。”
“笑哥你懂得真多,我要請你吃頓好的,你多教我點兒,”穆習習回頭對老板招呼,“兩盤肚領,一盤散丹,一盤肚仁,再來兩碗羊雜湯!”
滾燙鮮香的爆肚端上桌來,王三笑哭笑不得地心想這漂漂亮亮的混血小少年,怎麼就愛吃這種玩意兒?
穆習習呼嚕呼嚕地喝著羊雜湯,對王三笑道:“其實笑哥,我請你吃飯是有求於你。”
“嗯?”
“我太爺爺快90大壽了,”穆習習道,“你幫我留心找一特牛逼的古董唄,也別太貴了,我沒什麼錢。”
王三笑平時手裏過的都是成百上千萬的大生意,哪兒有那閑工夫給這小屁孩找什麼不太貴的古董,聞言,喝一口豆汁,不甚在意地隨口問道:“能接受什麼價位?”
“兩千萬以下吧。”
“噗……”王三笑一口豆汁噴了出去。
穆習習大吃一驚,連忙抓過紙巾遞給他:“笑哥我是不是說錯話了?”
“咳咳咳……”王三笑嗆得膽汁都快吐出來了,接過紙巾擦著嘴,抬頭看向對麵這小子,腦子裏轉過一個念頭:穆習習這名字肯定是假的,雖說北京遍地豪奢,但還沒聽說哪家有個小王八羔子叫這傻逼名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