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實在是謙虛了,”魏琮坐在沙發另一首,目光沉靜地看向他,“這次冒昧將三少請來,是想委托三少幫我物色一件夠檔次的古董。”
王三笑目光與他一觸即分,漫無目的地打量他辦公室裏的擺設,隨口問:“送禮?”
魏琮點頭:“是的。”
腦中閃過早晨穆習習的委托,王三笑靈機一動:“給令尊的壽禮嗎?算起來,老爺子的八十大壽也過去差不多快十年了……”
“不,”魏琮否認,“是送給一位世叔,他在事業和生活上都給了我頗多照拂。”
看來還真的不是魏家人……王三笑不動聲色地點點頭,詢問:“你傾向於哪個方麵的古董?書畫?瓷器?還是玉器雜項之類?”
魏琮思索片刻:“他的收藏挺雜,仿佛更偏愛玉器,”他的目光落在牆上的一幅古畫上,遺憾地說,“對書畫的興趣不是很大。”
王三笑下意識隨著他的目光看去,突然渾身一震,放下茶杯站起來,快步走到牆邊,抬頭看向牆上特質的展櫃:“這是……”他猛地轉頭看向魏琮,“《宋郭熙溪山秋霽圖卷》?”
“好眼力!”魏琮不假思索地誇讚。
王三笑仰頭欣賞,笑著道:“這幅畫曾在昭德拍賣公司2010年的秋拍預展上驚鴻一現,後來就神秘消失,原來是到了魏總的手裏。”
“當時家父看了拍賣圖錄,一眼就看上了這幅畫,通過拍賣公司和賣家達成交易,所以雖出現在了預展上,卻沒有正式上拍,”魏琮解釋道,“後來家父將它送給了我。”
王三笑沉吟片刻:“這事也是巧,剛有人委托我找一幅古畫,魏總就讓我見到這樣一件稀世珍寶……”
魏琮臉上笑容一頓,抱歉地說:“這幅畫不能賣。”
“哦?”王三笑不以為然,每一個賣主都有一肚子的理由說什麼不能賣,也沒見古玩市場變得蕭條,他笑盈盈地看過去:“我可以給魏總爭取一個絕對讓你滿意的價格。”
魏琮笑道:“我可不是一個會輕易滿足的人,你知道的。”
“……”王三笑十分微妙地發現他仿佛話裏有話,笑容愈加燦爛,仰頭看著名貴的古畫,悠然道,“到底是不輕易滿足,還是貪心不足……這兩種說法可是有界限的。”
魏琮呼吸一窒,仿佛猛地被刺傷,幽深的眸子中一抹狂縱轉瞬即逝,他瞬間沉靜下來,看著對方俊美的側臉,輕聲說:“你從來都不相信我。”
王三笑臉上笑容寸寸皸裂,他倏地轉過臉,淩厲的目光直直射進魏琮的眸子裏。
魏琮與他坦然對視。
片刻之後,王三笑突然自嘲地笑了一聲:“怎麼說到這上麵去了……”他走回沙發,施施然坐下,從容地端起茶杯,輕啜一口清甜的蒙頂茶,朗聲道,“知道魏總您不差錢,我也不和您談錢,北京經管科技專修學院的韓教授手裏有一尊白玉壽星,羊脂白玉,乾隆工,端的是精致大方、細致入微,你要是有興趣,我可以幫你弄到手,怎麼樣?”
“羊脂壽星……送禮自然是很好,”魏琮誇讚道,“你的本事從來都毋庸置疑,隻是,我這位世叔最近仿佛對南紅產生了不小的興趣。”
王三笑暗罵這個王八蛋,永遠不知道什麼叫知無不言言無不盡,對南紅感興趣你剛才跟我囉嗦什麼玉器,操/你大爺的,他麵上波瀾不驚,笑道:“南紅的話……百川楊家的老爺子有一個南紅擺件,是玉雕大師顧永俊的作品,雕刻十分精美。”
魏琮擺手:“楊老爺子絕不會出手的。”
“……也是,”王三笑歎氣,唏噓道,“那是老夫人的遺物。”
“你知道得可真多,”魏琮一臉情真意切地恭維,“好像整個古玩行,就沒有你不了解的事情。”
“不好意思,我好像還沒你了解的多,”王三笑忍不住嗆了他一句,沒來由覺得魏琮這辦公室格局特別壓抑,他仰頭,將一杯茶水牛飲下去,隨手將杯子扔回茶幾,站起來,“你的意思我知道了,會給你留意著的,”他回頭,戀戀不舍地瞥一眼牆上的古畫,“你忙吧,我走了。”
“哎,”魏琮突然上前走了一步,“我這也不忙,留在公司,中午吃個便飯,如何?”
“你不忙啊?”王三笑嫣然一笑,嗆聲,“我忙,再見!”
目送他瘦削的背影晃晃悠悠地走出辦公室,魏琮回頭,認真端詳著牆上的古畫,滿眼賞識。
趙良探頭進來:“魏總,三少走了。”
“嗯,”魏琮點頭,坐回辦公桌前,隨手扯過一打文件,剛要批示,突然抬手,指向牆上的古畫,“把畫收起來,別弄壞了,等他下回過來時再掛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