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早就撤掉了幽冥域,恢複到正常人的狀態。
沉重的腳步落在地上,不相信他會聽不到。
但他仍用背影對著我。
雙手負後,右手食指在左手掌上不停的輕叩,似乎陷入了沉思。
引路的男子已經悄悄退去,雅致的院落裏,隻剩下我們兩個。
按理說,我應該感到極度放鬆才對——我都能一口氣殺掉三隻牧羊人,又何懼他這一小小族長?
事實並沒有。
當周圍變得越來越沉寂時,我反而更加的警惕。
甚至是……有一些緊張。
在我安撫白袍中躁動的小鬼時,就聽那人自言自語道:“看來還是要做個驗證。”
“寧可錯殺一千,不可錯放一個。”
“那個人……不應該那麼神吧!那麼久遠的事情,都能猜得這樣準?”
我搞不清楚他在嘀咕什麼,但有一點可以確定,他說這些看似沒頭沒腦的話,八成跟我有關聯。
什麼意思呢?
他想驗證什麼?
他口中所說的那個人,究竟是誰?
對方似乎主意已定,在說話時,已經緩緩轉過身。
他頭上籠罩著一團濃鬱的黑氣,完全遮擋住他的麵容。
可奇怪的是,當他麵朝我的方向時,我卻清晰感應到兩股凜冽的眼神。
“這個家夥到底是誰?為什麼他身上有種熟悉的氣息?”
我皺著眉頭,在頭腦中思索一圈,始終沒有找出與之對應的人物。
“我此行的目的很明確,本來隻有一件事情。”
我豎起右手食指,“我有一位朋友叫蘇鈴兒,據說是你們的族人,十年前因為某些原因逃到外麵。”
“因為出現了意外,她現在危在旦夕,需要魂魄備份才能救命。”
“但是進入地底世界後,一件事變成了兩件事:我的另一個朋友也遭遇不測,又被你的族人擄走。”
“其實,你能不能滿足我的心願並不重要,我這趟過來,隻是向你陳述事實。”
“接下來,我要去做我該做的事情,我想,應該沒誰能夠攔住我。”
我的主意一變再變。
在來時路上,我想賣族長一個麵子,雙方平心靜氣,好說好商量。
但這麼沉默堅持一會兒,我心裏那股不安的感覺越來越強烈。
說不清楚是什麼原因,但直覺中:若是離開這裏,離族長遠一些,情況興許會好很多。
“蘇鈴兒的確是我族人,你想取走靈魂備份救人,我本不應該攔你。”
果然是活了上百年的妖精,他聲音蒼老的像是一塊幹癟鬆樹皮,語氣凝重時,顯得格外刺耳,“不過,在答應你之前,我得做一個驗證。”
“或者說,我沒有得到驗證結果之前,你絕不允許離開。”
我揚了揚眉毛,故意挑釁:“就憑你?”
族長很認真的回答:“嗯,就憑我!”
他兩手捏出古怪指訣,在兩側劃出極小的幅度。
但卻引起周圍空氣劇烈震蕩,發出一種尖銳的爆破聲響。
周圍環境出現古怪變化,忽而清晰、忽而模糊,轉換頻率極快。
在轉換縫隙間,我能明顯感覺到,一股無形的壓力籠罩下來,和山穀中的威壓十分相像。
錯落雅致的庭院仍在,周圍的亭台花草仍在,隻是像和我拉開了一段距離,中間有一些朦朧的東西阻隔。
以我為中心,周圍半個籃球場大小的範圍內,景象出現明顯變化。
腳下突兀的出現一汪池水,沒在我的腰間,低頭望了望,不遠處似乎有兩團黑影在遊動。
池塘周圍多出幾排樹木,枝葉亂顫,空氣中夾雜著一股獨有的腥臭味。
當枝葉顫動停止時,一男一女兩隻山魈,分別用舌頭勾掛在枝杈上,身軀隨著慣性前後搖擺。
“什麼意思?想用鬼怪來對付我?”
我把羊皮包裹緊了緊,多餘的部分被我扯到身前,在胸膛處係出一個死結。
空氣裏的火藥味兒十分的濃,接下來一場廝殺無可避免。
但,我不打算動用原有的法器。
無論是我的直覺,還是白袍、圍巾中傳出的冰冷意誌,這些都在告訴我:使用牧羊人的這些工具已經足夠。
族長點了點頭,嗶範十足的說:“嗯。先讓你熱熱身。”
我已經來不及拿話懟他了。
因為那四隻鬼怪,不約而同行動起來。
女山魈發出一連串長笑,借助樹杈幾個彈跳,似乎去了我身後方。
男山魈蹦到地麵上,緩緩向我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