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春筍翠如玉,為人拈繡針(1 / 2)

“是件挺危險的事。我也是有些異想天開……”

奉書才不管,連聲道:“沒關係!你們都能豁出性命救我爹爹,難道我還沒這個膽子嗎?”

杜滸“嘿”了一聲,道:“我不是怕你膽子小,我怕你膽子太大!”

奉書一愣,沒明白他的意思。

杜滸歎了口氣,“你現在也許還不覺得,但咱們現在每一步都是走在刀子上。萬一你有個三長兩短,叫我怎麼向丞相交待?”

奉書心中一陣難過,說:“我爹爹以為我早就死了,已經傷心過了。萬一我有個三長兩短,你不要讓他知道便是。”

“那怎麼行?你要是還敢這樣隨隨便便,散散漫漫的,我明天就把你鎖屋子裏,哪兒都不許去。”

奉書趕緊道:“別,別呀。”頓了頓,換了個口氣,又道:“好了,自己會小心注意,你教了我這麼多逃命的本事,可不是白教的。”

杜滸被她的語氣逗得一笑:“小丫頭片子,說話倒跟大人似的。好,你知道小心就好。這幾天裏,胡奎想辦法結識了元帥府裏的一個雜役,套出話來,說丞相此時住在內院客房裏,待遇倒是不差。一日兩餐,都由外麵送進去。每隔三日,還會讓他把舊衣送出來,由幾個洗衣婆子漿洗縫補,再遞回去。這送飯、洗衣,就是僅有的兩個和他通氣的機會。”

他說畢,微微轉頭看著奉書,眼角露出三分考較的意思。

奉書知道他是在給自己出題了,慢慢盤算著。

送飯、洗衣。若是化裝成進進出出的仆役,肯定會立刻就被看出來。杜滸說過,來往的都熟熟麵孔……除非自己可以化身為一碗白米飯,那樣倒是可以……唉,不知道父親現在,還能不能吃上白米飯……

陣陣暖風裹著花香,從河麵上襲來。河畔的遊人、行人來來往往,有時候把他們擋住了,有時候又把他們的身影露了出來。奉書知道,在遠處元帥府守兵的眼中,這裏不過有一個再尋常不過的平民家女孩,坐在高高的河堤上,雙腳一蕩一蕩的,歪著脖子,好奇地看著周圍的綠樹紅牆。而杜滸則有意側身坐在她身旁,一手托著腮,好像在給她天馬行空的講故事——這樣便沒人能看清他的正臉。

奉書忽然有了主意,拍手道:“我們可以寫個紙條,夾在飯盒裏,送進去,就能和他聯係了!”

杜滸笑道:“你的這個妙計啊,從古至今的江洋大盜,從縣城裏的土牢到皇家的天牢,已經用過不知多少次啦。張弘範要是防不到這一點,我管你叫師父。”

奉書臉一紅,道:“那……那怎麼辦?”

杜滸笑道:“辦法倒是有,不過非得你出馬不可。”

*

三日後的夜裏,奉書換上黑衣薄鞋,悄然出門,來到元帥府對側的石橋上。城裏雖有宵禁,但城中人口眾多,夜禁執行起來也不甚嚴格。要躲過那些提燈巡邏的兵士,對她來說已是易如反掌。

元帥府的正門兵卒林立,幾個偏門也都有不少守衛,人人精神抖擻,毫無倦意。奉書在陰影裏悄悄穿行,用全身感知著每一個潛在的危險。她的眼力早已強於常人,即便在夜間,也能分辨距離和顏色。但她就算閉上眼睛,也能察覺到最近的守兵在何處。他們的呼吸聲和腳步聲,在她耳中,像唱更的鼓點一樣清晰。

她知道此時元帥府的防衛力量集中在西南角,因為那裏的坊市近來鬥毆案件頻發,百姓的生活不怎麼太平——這當然是杜滸他們的手筆。她還知道,杜滸此時正裝成一個醉漢,在附近遊來蕩去,說不定還在唱走調的歌。他的舉動恰好足以吸引附近守兵的注意,又不至於讓他們覺得威脅而上前去趕他、拿他。而胡奎則提著一個裝了硫磺藥引的籃子,伏在附近的一個茶館裏。倘若她稍有失手,忽然竄出的火頭應該會引開一部分守衛的視線。

空氣中的氣味變了。她蹲下身一摸,果然牆壁底下開著一個小小的狗洞。她苦笑:“這麼小一個洞,大人果然是進不來的,隻能派我出馬,卻不是他偷懶。”

她用力嗅了一嗅,避開了地上的狗糞,趴下身子,雙手舉在頭頂,一點一點地鑽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