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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說到一半,忽然大叫一聲,不顧脫臼的肩膀,跳起身來,便朝她撲過去,左手來奪她的劍。她驚叫著連連後退。
胡麻殿下反應更快,沒等李恒跳出一步,就重新拿住了他,把他的雙手放在背後一擰,虎口卡住他的咽喉,李恒便再也動彈不得。
柳亭看著李恒一臉猙獰的樣子,害怕已極,顫著手,道:“我、我不敢……我不會……”
胡麻殿下忽然道:“啞巴,煩你去磨墨。”
柳亭略微鎮定了一些,說:“他叫杜滸。”心中卻不解其意:“難道他要李恒寫個供狀不成?”
杜滸此前一直護在柳亭身邊,一刻也不鬆懈。聽胡麻殿下如此吩咐,眼中也露出疑惑的神情,但還是點頭照做。書桌上有的是現成的筆墨紙硯,還鋪著不少李恒未寫完的詩稿、公文。杜滸片刻間就磨出一片濃墨來,蘸飽了一枝筆,遞給胡麻殿下。
胡麻殿下接過筆,在李恒的左胸上點了一點,淺褐色的衣襟上便染上了一片黑墨。
“看見這墨點兒了嗎?照這兒來,最簡單不過。”
柳亭竭力控製著顫抖的手腕,慢慢把劍尖對準那墨點,一寸寸向前移去。李恒滿眼都是哀求的神色,她硬下心,隻是盯著他胸前。那劍尖閃著精光,在他的衣襟上點出一個小小的凹陷。
李恒全身都沙沙地顫抖起來,大顆大顆的汗水順著鬢角落在肩膀上,口中發出一聲被扼住的哀號,夢囈般說道:“小姐饒命,小姐饒命……我不想死,我不想死……”
“我丈夫也不想死。”
柳亭閉上眼,一步步跨上前,用身體的力量把劍推了進去。她感到劍刃穿過漿得硬硬的袍服,穿過下麵的襯衣,穿過絲質的中衣,遇上了輕微的阻力,貼上了肋骨,摩擦出“嗤嗤”的輕響。她甚至能感到劍鋒上傳來的跳動。她又向前邁了一步。所有的律動都停止了。全身的感官都告訴她,一個溫熱的生命正在暗淡下去。
一股沉重的力量帶著她手中的劍一路下墜,劍柄滑出了她的手掌。
她踉蹌了幾步,發出介於哭聲和歎息之間的聲音,暈倒在杜滸懷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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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她醒來,看到李恒、老仆還有阿染,三具屍體都已經被移到了書桌前麵。這些顯然是杜滸做的。胡麻殿下方才挾製李恒,大耗精力,正倚在牆邊休息。
胡麻殿下見她睜眼,淡淡道:“還好嗎?”
柳亭這才意識到自己方才做了什麼,嗚嗚哭了起來:“我……我殺、殺人了……”
“恭喜五小姐仇讎得報。這人罪有應得,四小姐可以安心瞑目了。”
胡麻殿下一麵說,一麵便撐起身子,從書架上搬下一本本書,扔在書桌上,又抓起桌上的油燈,慢慢把燈油傾倒下去,桌上的白紙和書籍登時濡濕了一片。
柳亭大驚,“你要幹什麼?”
胡麻殿下冷靜地看著她,“你今日前來拜訪談相公,和他閉門討論學問,不防燈油傾灑,這房裏滿是字紙,登時就燃起來了,根本來不及撲滅。談相公的老仆、還有你的丫環忠心護主,不幸雙雙遇難,談相公……也沒有逃出來。這把火燒了官驛,說不定也會把府衙燒毀一些,但萬幸的是,文小姐僥幸脫險。”
她慢慢點了點頭。
胡麻殿下又道:“外麵的人要麼被我製服,要麼還都毫不知情,都不足以為患,待會兒能不能跑出去,就看他們的造化了。隻是你這個黑小廝……”他抬眼看了看杜滸,眼中忽然寒光閃現。
柳亭明白了他的意思,心中一涼,忙道:“他……他不會說話的,他什麼都說不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