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堯聽到孟均話語裏最後兩個字,皺起了眉,在孟良人和孟均之間來回看了看:“長輩?”
孟良人也皺了眉,對孟均說:“你把他的臉打成這樣,待會是想讓記者拍個夠嗎?”
孟均說:“記者拍了,也不會扯上孟家。”
孟良人搖了搖頭道:“孟均,我記得你從前是很穩重的。”
孟均看向他,瞳孔在明晰的月色下微微發亮:“但是有些事告訴我,光有穩重是不行的。”
“嘿,恕我多嘴一句。”黃堯插|進他兩人的談話,“兩位能告訴我一聲,你們到底是什麼關係嗎?”
孟良人看他半邊臉青腫,嘴角還滲出血跡來,神態倒是一派輕鬆自如,一點都不為自己的臉擔心,要是此刻回到大廳,恐怕就成為記者圍堵的對象了。
他取下口袋裏的手絹,遞給他道:“你現在別回大廳裏麵去,我找人找你的經紀人過來。”
黃堯笑了一下,接過手絹,輕碰了下嘴角,立即疼得“嘶”地吸了口氣,看向眼前兩人道:“我這傷恐怕沒一個星期是好不了了,怎麼樣,孟總,我記得傳聞中你才剛回國,現在管理孟氏的還是你父親,孟家向來以書香禮教家庭自稱,我如果去找孟哲孟先生,請他給我個說法,應該不會吃閉門羹吧?”
孟均和他對視了一眼,並沒有被他的挑釁惹怒,隻是神色冷清,不知在思考些什麼。
孟良人抓住他的手臂往後一拉,對黃堯說:“我們是叔侄,你說的孟哲是我大哥,不過我早就搬出來自立門戶,所以除了家裏沒幾個人知道。”
黃堯愣了愣,他早猜到孟良人演戲的路走得這麼順,背後一定有背景,不過答案揭曉,還是有點不能相信。從來沒聽說孟家有一個叫孟良人的兒子,還是他用的是藝名?但孟哲流傳在眾人口中的一對弟妹,妹妹已經嫁人,弟弟據說身體不好,一直避開人群生活,看孟良人天南海北跑劇組的樣子,也不像頑疾纏身啊,難道是堂表兄弟……
孟良人輕拍了他一把,讓他先從露台下去花園裏,已經有人注意到這邊對峙的三個人了。
黃堯又問了一句:“親兄弟?”他這麼問,隻是覺得自己的判斷應該不會錯,怎麼會有侄子那麼看著叔叔?哪怕兩個人年齡差別不大。
但這問題偏偏歪打正著,戳在了孟良人的痛腳上,他笑了笑,每當他這麼笑的時候,就證明他不耐煩了,不想說話了,要反擊了:“這我也保證不了,畢竟我不能隨身帶著出生證明吧?”
黃堯:“……”他又拿手絹擦了擦嘴角,捂著左臉下台階去了。
等腳步聲慢慢地下去,孟良人往後靠上雕花的欄杆,夜晚的清風一縷一縷,他摸摸身上,有剛才和熟人聊天時給的煙,拿出來夾在手指間,隻是找不到打火機。
“見麵這麼久,還沒單獨說句話吧?”
孟均從他的眉眼輪廓,一直看到他手腕上的腕表:“嗯。”
孟良人眼望著落地玻璃門內的喧鬧,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都五年了,那天看見你,我竟然一下沒有認出來。”
“嗯。”
“孟均。”孟良人舔了舔嘴唇,“見到你現在這樣,我想,你叫我一聲長輩……”
“哢噠”一聲,打火機上精雕細刻的花紋在月光下一晃,孟均站在孟良人麵前,拇指劃了劃齒輪,垂著眉眼,替他點上火:“我沒有記恨你,如果知道你當時剛弄明白你的身世,我不會挑在那一天。”
孟良人無奈地歎了口氣:“但是你也不後悔,對麼?”
孟均合上打火機的蓋子,抬起眼和他對視:“對。我有追求喜歡的人的權利,不對嗎?”
孟良人沒有說話。現在想想,當初那場毫無準備的荒謬的鬧劇,終究是他要負的責任多些,他是個活了兩輩子的人了,盡管沒談過什麼刻骨銘心的戀愛,但也不能把得知身世後的負麵情緒,一股腦全發泄在孟均身上。
可是另一方麵他又忿忿地想著,“追求喜歡的人的權利”,說得多輕鬆啊,你對我說了,你自覺丟掉了一個包袱,轉頭過自己的日子去了,被告白的人卻要接過這個包袱,閑暇之餘想起這句話,隻覺得身上有千斤重,被壓得抬不起頭來。
不過他當然不能對一個叫自己“長輩”的人抱怨這個,隻是抽了口煙,平定了一下思緒道:“你我都沒有錯,就算有錯,現在過去那麼多年了,你也有了工作和女朋友,以後我們還是一家人,好好相處,你父親也能舒心些。”
孟均說:“我和mia才交往不久,將來怎樣還說不定。”
孟良人道:“mia是個好姑娘,你喜歡她,我們也都喜歡她,能一直處就處著吧,別趁年輕貪玩,怕到了後來,後悔都來不及。”
孟均沉吟道:“你也會後悔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