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哲說:“我打了他。”可惜,被他忽略了十幾年感情生活的孩子,已經養成了自己的行為準則,不再因為父親的喜怒而搖擺不定了。
說到底,是為人父母的失敗。
他看著在他麵前眼帶愧疚的幺弟,什麼都怪不出口了:“你這幾天先待在家裏,不要出麵,一切由我和經紀公司那邊溝通解決。”
孟良人道:“那,孟均呢?”
“我要他立刻回公司,先給員工一個交待,穩住人心。”
孟良人點點頭,抬首兄弟倆隔著書桌對望,沉默一會兒,孟良人先開口道:“大哥。”
孟哲說:“你不用解釋,也不用道歉,今天的這個局麵,何嚐不是我當時的失誤造成的。回去吧。”
孟良人心思沉沉地從書房裏出來,走了兩步,見傭人端著孟哲的咖啡上樓來,不由停住腳道:“孟均走了嗎?”
傭人答道:“小少爺從書房出來就一直在房間裏。”
孟良人怔道:“他沒問你們要藥什麼的?”
傭人訝道:“沒有啊,倒是阿琦看他出來時捂著臉,問他要點什麼嗎,他什麼都沒說就回房了。”
孟良人道:“噢。那你們去拿點消腫的藥膏,送到他房裏去。”
“哦,好的。”
孟良人回到房裏,靜坐了一會兒,打算去洗個澡,忽然門又敲響了,女傭在外麵道:“四少,小少爺說不用抹藥了,不讓我進去。”
孟良人道:“你沒說是我讓送的?”
“說了,可還是不讓我進去,要不您去看看吧。”
孟良人停頓了兩下,歎了口氣,站起來道:“我去看看,你先休息吧,先把藥膏給我。”
來到某人門前,孟良人叩了叩門道:“孟均?”
裏麵道:“蒙(門)沒shuo(鎖),你進來。”
“……”
孟良人推門進去,見孟均正收拾電腦和公文包,左邊嘴角臉頰腫得厲害,孟哲真是一點沒手下留情。
好好的美男成了豬頭,孟良人看得眼皮一跳,不由開口道:“傭人給你送消腫的藥你怎麼不要。”
孟均摸摸嘴角道:“小叔叔,我長得好看嗎?”
孟良人:“……好看。”說謊話不是他的習慣。
孟均笑了,這一笑牽動肌肉,疼得他有些齜牙咧嘴的:“那我該慶幸,我還有讓你喜歡的地方。”
孟良人沉著臉:“這和喜不喜歡沒有關係。”
“那和什麼有關係,我們曾經在一起三年。如果你不喜歡我,那你是怎麼忍受過來的?”
孟良人繞過他徑直去了洗手間,拿了塊薄毛巾,孟均的房間有一個小小的櫃式冰箱,平時放一些冷飲,孟良人用毛巾包裹住冷灌,貼在他左臉上,孟均“嘶”地輕輕抽了口氣,孟良人以為下手太重了,忙放開一點:“疼嗎?你自己拿著。”
孟均趁機握住他的手腕道:“你幫我敷,會沒那麼疼。”
這算是光明正大的占便宜了,孟良人額上青筋竄了竄,孟均自下往上望著他,漆黑的眼睛映著燈光,可憐巴巴的。
這一定是幻覺,孟良人在心裏對自己說,要克製,心軟和發火都不是好的談判開端。
他將冷罐塞到孟均手裏,坐在他旁邊,低頭想了一會兒,道:“孟均,我從小到大,都沒有好好地照顧過誰,那時候的你是我第一個想要照顧的人,但就事實來看,我並沒有照顧好你,我工作很忙,沒有時間關心你的感情生活,以至於你對感情有了這樣……錯誤的認識。”
他神情嚴肅認真起來,開始三十年來第一次對侄子的這方麵的教導:“我最開始讓你跟我一起住,是因為你爸爸和我認為你從小就呆在我身邊,我們住一起,你的叛逆心理會沒那麼重,不至於跑出去和外麵的人瞎混。所以,我對你負有責任,不是情侶之間的‘同居’,喜歡誰就和誰住一起。當然,那三年裏你做得很好,除了……”他臉色僵了僵,顯然想到了那個顛覆他過往認知的晚上。
他又注意到孟均注視他的眼睛裏帶了一絲笑意,不禁惱火道:“嗨,我認真和你說話,你想什麼呢!”
孟均在心裏說,我想吻你。
他傾身過去,摟住這人偏削瘦的腰,額頭搭在他不厚卻堅實的肩膀上。孟良人要動,他說:“小叔叔,讓我抱一會兒,就一會兒。”他果然不動了。
無論陳元嘉還是張百草,都問過他一個同樣的問題,你有什麼把握,在付出這麼多心血之後,對方能對你有所回應?
他想,這個人對他無條件的心軟,就是他最大的把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