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一鳴得意洋洋地笑了,他覺得自己這先聲奪人的一招完全達到了效果,充分地顯示出自己的“專業水平”高超。
他故作謙虛高深莫測地說:“猜的。”
馮老師誇讚了楊一鳴幾句,表達了自己的欽佩之情,然後問:“楊老師,心理上有沒有一種疾病是對戀愛特別恐懼的。”
“哎?”楊一鳴楞了一下,他想了想說,“嚴格說起來沒有這樣病,對戀愛恐懼從心理學上講不是‘疾病’,它隻是一種應激狀態,就是受到過感情傷害以後人的會短時間的對愛情回避甚至排斥。這個不用特別去治療它,時間長了,或者碰到某一個特定的人,自動就好了。”
楊一鳴說著說著忽然笑了:“戀愛恐懼症是沒有的,倒是有‘戀愛狂熱症’,有些病人會覺得有人愛戀他,自己正在跟某個人談戀愛,陷入這種妄想不可自拔,這倒是心理問題,有時候需要藥物介入治療。”
“可是這孩子從小就對戀愛排斥,別人早戀戀得一塌糊塗的時候他對感情一點兒興趣都沒有,不但沒有,我看他還非常排斥,這是為什麼呢?”
“這樣啊,”楊一鳴斟酌了一下說,“受到感情創傷不一定是他本人親自經曆過,如果他曾經目睹過什麼愛情悲劇,有可能會受此影響,對愛情抱以懷疑甚至敵對的態度。”
馮老師沉默了,她想起了丁子木那亂七八糟的身世背景,半晌她才慢慢地問;“那要怎麼幫助他呢?”
“多給他一些正麵的例子,讓他慢慢接受正常狀態下的愛情。”楊一鳴頓了頓說,“關鍵是得有一個人有足夠的耐心和愛心,能夠幫助他、陪著他、愛護他,讓他對愛情有信心。”
馮老師這次沉默的時間更長了,願得一心人,白首不相離,這是多少人夢寐以求的,古往今來,帝王將相,達官貴人,販夫走卒,市井百姓,誰不曾追求過它,可又有多少人能真正擁有它。
馮老師掛斷電話,忍不住歎氣,她喜歡丁子木這個孩子,但是她也知道,在這個現實的社會,丁子木得到這樣一個有足夠愛心和耐心的愛人的概率,微乎其微。
楊一鳴掛斷電話以後很快就把這件事兒拋到了九霄雲外,相對於他手裏好幾個g的資料和幾大箱子檔案而言,那個馮老師說的事兒簡直不值一提。
最近楊一鳴一直忙著整理福利院的資料,周沛非常夠意思,把所有的資料和記錄交接得清清楚楚,除了他手裏負責的幾個需要長期跟蹤治療的個案以外,福利院目前所有孩子的情況他都告訴了楊一鳴。
“關注青少年心理健康”這個議題大概是從十年前開始受到大眾關注的,心理健康真正走進校園應該是六七年前的事兒。但社會福利院畢竟不等同於公中小學,各種配套的輔助機構並不健全,心理輔導這部分內容雖然很早就有,但直到四五年前才逐漸完善起來。丁子木手裏的這些資料最早也就隻能追溯到六年前,總得來說,這家福利院裏的孩子心理狀況基本良好,有十幾個需要特別關注一下,真正需要長期跟蹤和定期谘詢的隻有兩個,這些就足夠楊一鳴忙乎很長時間了。
但是,這些並不是讓楊一鳴最感興趣的,真正讓他驚訝的一張夾在某個檔案袋裏的照片,照片上一群小孩子圍著一張小桌子,桌子上麵放著一個大烤盤。一個大男孩穿一件白色的長圍裙,頭上戴一頂白色的廚師帽,手裏拿著一個麵團,好像正在跟那些孩子們說著什麼,笑得燦爛極了。
這個大男孩楊一鳴認得:這就是那個詭異的大型犬科生物——叫個丁……釘子……木釘子還是鐵釘子什麼的。
楊一鳴覺得這個世界真是處處有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