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國侯府,雪廬。
“晚來天欲雪,靖王殿下不打算來喝一杯?”話音剛落,從裏頭步伐矯健而出的英武男子不是蕭景琰又是誰?
梅長蘇溫著酒壺,淡淡一笑,傾身為他倒了杯酒:“嚐嚐,從江南特供的般若酒。”
“般若酒?”蕭景琰微微挑眉,“你此言似意有所指。”
梅長蘇卻是笑而未答,轉問道:“想來今日陛下指定三司協理之人,是靖王殿下您了。”
“先生早料。”靖王麵上淡淡,瞧不出絲毫欣喜之色。對於權謀操弄之術,他一向不喜。
“不知大殿之上東宮和譽王有何反應?”梅長蘇似是隨意問道。
靖王想了想道:“太子微有失落,不過欣喜實多。反倒是譽王麵上平靜,竟是一再向我暗示會給予多方便利,全力協助,更是表露會除去蠹害,推行新政,倒是得了父皇不少嘉許。”
梅長蘇眸色微動:“哦?譽王倒是鎮定大度得令人意外。”
“你想到了什麼?”靖王看了他一眼,不由問道。
梅長蘇隻是唇角含笑,為他再倒一杯:“這酒滋味如何?”
靖王倒是答得誠實:“入口綿長醇厚,後勁十足,確是好酒。”
“縱觀譽王這段時日,愈迫在眉睫,愈行事穩重,當機立斷,權衡割舍,利落非常,全然不似他府中那一幹幕僚能謀劃得出的。”梅長蘇緩言道來。
靖王已是明了,微微蹙眉,難得不確定地道:“你懷疑是秦般弱?”這話說得他自己也不信,微微搖頭:“她雖聰敏,然並無聽聞秦家與譽王暗中有來往。秦國公秦錚可是大梁出了名的孤臣。”
梅長蘇卻是輕輕歎息出聲:“若凡事都如人之雙目所見那般澄明,也便不會有世上諸多陰謀詭計,陰暗人心了。”
******
芷蘿宮。
靖王沒有想到今日母妃的宮裏竟會如此熱鬧。
更是沒想到來訪者會是素日從未有過接觸的秦般弱。
一想到梅長蘇的話,他不由有些微微警惕。
靜妃見他來了,臉上的笑意頓時擴大了:“景琰,快進來,你最愛吃的板栗糕,榛子酥和茯苓雞湯都給你備好了。”
秦般弱微笑著拂了一禮:“參見靖王殿下。”
靖王隻是看了母妃一眼,以示詢問。
靜妃笑了笑道:“從前倒不知道般弱翁主是如此妙人,今日碰巧在禦藥房同取一味藥,這才知道翁主竟是熟通藥理,便請來坐坐,這一聊倒是忘了時辰了。”
看得出母妃麵上的笑意真切,想必對這位翁主也是真的歡喜,他倒是不好掃了她的興,難得地露出一絲溫和之意:“多謝翁主陪母妃解悶。”
“哎,瞧你這孩子——”靜妃又好氣又好笑道,“在軍營一呆好幾年,倒是把人呆得都愣了。”
靖王微微有些不自然。
倒是秦般弱了然地笑了笑道:“似靖王殿下這般耿直尚武的人這金陵城中可是難尋了。”
金陵文人雲集,士風盛行,多是名士風流的韻事,無半點陽剛之氣。她這話原是不錯,可在靖王耳裏聽來卻是意有所指。
靜妃忽的有些意動,可一想起她早已有所歸屬,便隻得散了念頭。
“天色也不早了,般弱便不打擾靖王殿下與靜妃娘娘相聚了。”
雖心有遺憾,但出於禮數,靜妃仍是笑道:“景琰,替我送送翁主吧。”
“是,母妃。”靖王回答得一絲不苟,好似新接了一項軍中任命般,倒是惹得靜妃無奈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