悄然回到使館驛站,宇文暄已是重新換過衣衫,邊整袖口邊問道:“燕相的人可有起疑?”
心腹回稟道:“王爺這些日子與梁人子弟在望江樓飲酒廝混,宿醉不歸亦是常事,丞相的人並未發覺。”
“嗯,我不在的時候穆府可是來人了?”宇文暄似是漫不經心地問道,隻是眼角眉梢卻是透著一絲前所未有的上心。
“果然如王爺所料,霓凰郡主托穆小王爺帶來口信,請王爺派人去尋一個人。”
他了然地笑了笑:“梅長蘇?她果然還是知曉了。”
“霓凰郡主還說......”
宇文暄眸光微銳:“說了什麼?”
“日後王爺若提出任何條件,她無所不應。”
宇文暄佇立良久,輕輕歎息出聲:“......她終是不信我,罷了。”
“其實,此事她無需求我,便是我不出手,梅長蘇又何曾會出事?便是那人,也不會眼看著他出一點差錯。”一想到那個時而沉靜溫婉,時而狡黠若狐的女子,他不由微微彎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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莽莽銀原,積雪層疊,凜冽的寒風鞭撻刺骨,幾欲將臉上的皮肉割裂。
而就在這數九寒天,銀裝素裹的參天密林之中,卻是有一匹馬兒載著一男一女向前奔命馳騁。天際已泛起熹光,蒼穹終將破曙,再矯健的駿馬也有不堪重負的時候,更何況是同載雙人。
眼看追兵逼至身後,靠在她身後的梅長蘇卻是虛弱無力地笑道:“翁主不必管我,這原該是長蘇的命數,隻是老天恩憐,讓我多活了一些時日。”
風雪迎麵,大得幾乎令她張不開嘴,可她卻仍是揚聲說道:“般弱卻從不信命,既然老天賜我等*生魂,必不會輕易收回去!”
片刻,她聽到他輕聲逸歎:“是啊......它既賜我性命,又怎會在我尚未完成心願之前,輕易地將命取回......翁主的話真如醍醐灌頂,是長蘇一時迷陣了。”
“孽子,快停馬!”身後忽如起來的厲嗬令秦般弱的心弦頓緊,揚起馬鞭便是猛抽,力求拉開距離。奈何馬兒疲累,再無後繼之力。
她知道這條路的盡頭通往何處,想必梅長蘇亦是心知,然而他卻什麼也沒問,什麼都沒說。
秦錚眼見他們深入九嶷山腹地,便心生不詳預感:“莫要自尋死路,還不快停下!”
而參天密林愈發稀疏,一望無際的白色草地竟是忽然出現一個豁口——那是一處斷崖。
“蘇哥哥,你可願意信般弱一回?”秦般弱忽然開口道。
梅長蘇早已瞧見了前方的那處懸崖,便知已是走到了絕路,比這漫天白雪更蒼白幾分的麵上卻是露出一抹淡笑,清淺流韻,恍若潔羽:“自然,長蘇信你。”因為,他亦信你。